“戚學神今天怎麼是踩點來的？”

“嗯，耽擱了一下。”

戚九霜把困得東倒西歪的應晚舟從班級後門推進去，回頭看了一眼席玉胳膊上佩戴的袖标和手裡用作記錄的小本子，“周末連校服都不用穿，怎麼還要站崗？”

席玉精準地把便箋本翻到抄滿單詞的那一頁，頗為無奈地聳了聳肩：“這不高考剛結束，老師說正是趁熱打鐵渲染備考氛圍的好時候，所以即便今天是周六也要執勤。”

“辛苦。”戚九霜點點頭，順水推舟給這位學生會會長又添了一件事，“應晚舟的校園卡不見了，麻煩你跟老師說一聲，查查有沒有人亂刷。”

應晚舟本不至于在重回高中生活的第一天萎靡成這副模樣，然而在前一天辦理完退宿手續，把宿舍的行李全部倒騰回家之後，他驚悚地發現根本沒有任何校園卡的蹤迹。

他的命根子呢？

那張幾乎存着他全部家當的卡呢？

何晏幫他把宿舍翻了個底朝天，陳煦又開車帶他跑了一趟原主的家，他甚至都想去醫院病房找找，最後自己嫌麻煩，垂頭喪氣地決定明天去學校找老師挂失補辦一張。

最好隻是單純地丢了，否則被哪個心術不正的學生撿到……唉，人倒黴的時候連喝涼水都塞牙縫。

他在安排好的位置上坐下，慎之又慎地摸了摸口袋，确認戚九霜借給自己的校園卡還在，難過地摘下帽子，露出頭頂裝飾用的紗布。

“哇百聞不如一見，你長得真的很帥啊！”

同桌男生熱情地跟他打招呼，“我叫宋添成，增添的添，成功的成，你在任何方面遇到任何困難都可以來找我——不過除了英語哈，這個實在是盲區。”

那可巧了，我正好就英語沒有困難。應晚舟習慣性地揚起一個笑容：“好哦，那以後就麻煩你啦。”

早自習單數語文雙數英語，今天是周六，七點十分準時開始播放聽力音頻，英語不分文理，所以應晚舟掏出現成的聽力書，準備開始補覺。

經受過大學英語的摧殘後，高中這種水平的英語已經無法對他造成任何傷害——

播音員字正腔圓，語速适中，沒有稀奇古怪的口音；題目寫得坦坦蕩蕩，掃一眼甚至都能把答案猜出個大概，不必面對幹巴巴的四個選項費盡心思地去猜測題目可能是什麼。

真幸福啊。

應晚舟一手墊着下巴，一手握着筆，随意制造了一點做題痕迹，閉上雙眼安然入夢。

當年他在高中課堂上神遊九天時曾設想過，假如自己一覺醒來回到了小學的課堂該有多爽，滿級大佬屠殺新手村，到那時必會讓周圍所有人都對他崇拜得五體投地。

結果現在以另一種方式實現了這個設想。

可是他一個馬上就要退化成類人猿的大學生回到高中能幹什麼啊！

他憤然睜開雙眼，惡狠狠地劃掉一個“B”改成“C”，驚動了旁邊抓耳撓腮的宋添成，後者探頭探腦地湊過來，又小聲地“哇”了一下。

“我還以為你睡着了呢，沒想到竟然全做對了！難道閉眼聽聽力效果會更好嗎？下次我得……”

講台上唐挽月淩厲的目光掃來，宋添成立刻縮着脖子閉了嘴。

應晚舟比宋添成多學了四年英語，即便想給人傳授一下心得體會也無從下手，隻能說語言這種東西确實太依賴天賦和積累了。

“讓你們班應晚舟去一趟年級組辦公室。”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成功驚醒了不少人，在衆人宛如半夜加重呼吸翻身的背景音中，宋添成伸手給應晚舟指路：“出門右拐一直走，過了水房就是年級組辦公室。”

還不怎麼清醒的應晚舟聽到“水房”二字，下意識摸了摸另一個兜裡的水卡，迷迷糊糊問道：“需要幫你接杯水嗎？”

宋添成被問得一愣，似乎是被應晚舟傳染了，同樣下意識地遞過自己的水杯：

“那……謝謝你了。”

幸好飯卡和水卡是分開的兩張卡，否則應晚舟真的會回到宿舍樓頂一躍解千愁。

他先把宋添成的水杯放在水房的台子上，然後揉了揉眼睛強行提神，才敲門走進了辦公室。

周末老師隻上課不坐班，辦公室裡隻有鄭瑜一人，她剛被閨蜜突擊檢查有沒有在跷二郎腿，此刻有些不知道怎麼坐着，看見應晚舟進門，幹脆直接站了起來。

“你丢失校園卡的事我已經知道了，不過要等到周一校務處上班才能幫你挂失補辦，到時候會一并查詢消費記錄，如果存在被人盜用的情況，學校會用最快的速度排查監控，所以這幾天你就先安心适應新環境，别的不用擔心。”

考慮得這麼周到，不愧是全青渝最好的高中！

應晚舟感激地鞠躬：“謝謝老師！”

“早自習還有十幾分鐘，你就先别回去了，在旁邊站會兒醒醒神吧。”

鄭瑜終于壓制住了翹二郎腿的本能，調整好姿勢重新坐下，不鹹不淡地瞥了應晚舟一眼，“把聽力當成催眠曲睡得挺香啊，知道是我教你們班英語，還敢頂風作案？”

……這個我是真的不知道哇！應晚舟委屈，但不敢回嘴，悄悄挪了兩步湊到電腦跟前，和鄭瑜一起觀看各班的監控。

然後發現不止是他，早自習睡得東倒西歪的大有人在。

鄭瑜随手拿了張紙記下睡覺人數比較多的幾個班級，難以自制地勾起一抹殘忍的微笑：“下周一開始會嚴抓早自習紀律，到時候先抓誰成為典型好呢……”

大學生應晚舟特别愛看這期節目，甚至想自告奮勇去當個志願者，一邊給弟弟妹妹們撕傘一邊賺志願時長，一舉兩得，但忽然記起自己現在正在高中生的殼子裡，并且很有可能成為儆猴的那隻雞……頓時笑不出來了。

嗚嗚，我真的好想回家啊！

“實驗班其實也沒那麼乖。你看，偷着睡覺的也不少，但是人家成績在那兒擺着，老師實在不太好管。”

應晚舟以唐挽月與何晏作為參照物，很快找到了20班所在的一小塊屏幕，從背後俯視着正在轉筆玩的戚九霜，暗自感歎不愧是高考考場的攝像頭。

高清且全彩，黑色簽字筆在手指間靈活翻轉，輕巧劃過凸起的指關節，然後因為有人湊過來交頭接耳，最終穩穩停在虎口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