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1日,宜搬家。
端午放假前,學校就已經組織高二的學生把高三教學樓做個徹底的大掃除。應晚舟見縫插針的鍛煉還算小有成效,至少擦完窗戶又搬了十幾張桌子後還活着,而今天将要接受更刺激的檢驗。
“說真的,我這輩子頭一次這麼慶幸選了文科,普通班全在一樓,四樓的理科實驗班得活活累死吧!”
宋添成氣喘籲籲地放下厚厚一摞書,抽了幾張紙巾擦拭滿頭滿臉的汗水,“你看,成績差還是有點兒好處的。”
“哈哈,文科,哈哈。”
死魚應晚舟癱在椅子上,一臉的生無可戀。
文科專業嚴重失衡的男女比例就注定了要把女生當男生用,男生不當人用。他在外國語學院待了三年,唯一能夠自我安慰的一點就是,起碼還有個倒數第一的護理學院在下邊墊着。
當了這麼多年文科生,唯一沒有幹過苦力活的日子,竟是在那人身邊伏低做小讨生活的那段時間。
但是還不如去幹苦力活了。
雖然青渝一中文科班的男女比例沒那麼誇張,但偏偏壞就壞在,他剛才遇見鄭瑜的時候打了個招呼,而鄭瑜又恰巧是他的科任老師——
“陳昕身體不太好,原本也沒想讓她來的。既然你主動送上門來了,那就讓人家女孩子去歇會兒吧。”
然後應晚舟就順理成章地被一句話抓去充了壯丁。
你不是教兩個班嗎!另一個班的課代表呢!
他平複了一下呼吸,灌了幾口在自動販賣機買的冰橙汁,語氣悲壯地對宋添成說:“我去幫英語老師搬東西了。”
“那可太正好了。”宋添成把用完的紙巾丢進垃圾袋裡,伸手拽起應晚舟,“我也要去幫語文老師搬東西,咱們一起走。”
唐挽月把應晚舟拉進班級群時,宋添成表現得最熱情,自然也是第一個給應晚舟發去好友申請的人,所以當假期那三天裡他們車隊缺人的時候,宋添成便試着邀請了一下這位新同學。
于是在酣暢淋漓的連勝之後,幾人的友誼更上一層樓。
沒有郭旭增加遊戲難度,大家的段位也都不算很高,應晚舟憑借自己領先版本四年的經驗,玩中單帶着打野和輔助滿地圖亂竄,所到之處寸草不生,上分如喝水,從周一開學到現在已經被宋添成誇了好幾天。
就連去辦公室的路上他都還忍不住争分奪秒地回味:“你技能怎麼放得那麼準啊?你怎麼掌控對面中野動向的啊?咱倆玩的是一個遊戲嗎?你不會開了吧?能不能也給我開一個?”
哎呀區區手遊,簡單。應晚舟被誇得飄飄然,身上的疲憊仿佛都一掃而空,矜持地清了清嗓子,謙虛道:“意識比對面好一點點罷了,回頭教教你。”
過來頂替另一個語文課代表的劉嘉言也說:“要不是有戚神在你旁邊看着,我真以為你是個透了!”
“嘿嘿,其實後來有段時間是戚九霜在操作,我一邊打一邊教,他學得好快啊。”
應晚舟仿佛回憶起了什麼,下意識擡起左手捂住耳垂,試圖隔絕那種奇怪的感覺。
手機屏幕就那麼大,戚九霜想看的話必須要貼得近一點,本來很正常的一件事,隻是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耳朵忽然變得過分敏感。
專心操作的時候還好,可一旦意識到戚九霜正坐在旁邊,立刻就被他的氣息完全占據了。
……奇怪,什麼樣的坐姿能是對着耳朵呼吸的?
應晚舟暗自腹诽,邁過一直擺到門口的試卷堆,走到鄭瑜的辦公桌前,開啟了新一輪的搬磚。
今天是夏至,一年當中白晝最長的日子,下午五點多的陽光仍然十分耀眼,帶着灼熱的暑氣,将魚幹烤至表皮微焦,散發出誘人的香味。
撒孜然還是椒鹽好呢?或者刷醬?
應晚舟抱着鄭瑜的教材神志不清地亂走,以一種奇異的步伐躲開來來往往的學生,表面看似正常,實則已經靈魂出竅好一會兒了。
他逐漸有些無法掌控自己的大腦,什麼亂七八糟的想法都開始往外冒——
先是饞了一下大學對面那條街上的螺蛳粉,接着因為大學食堂的麻辣香鍋咽了咽口水,最後想起了食堂一樓恨不得連碗都吞下去的豌雜面,餓得直燒心。
餓着餓着,忽然就翻到了下一頁。
何晏曾誇下海口說這個世界上就沒有戚九霜不會的東西,可是……他好像并不會打遊戲啊。
難不成是因為這遊戲太簡單了他不屑去玩?
又翻了一頁。
戚九霜到了假期會獸性大發,具體表現為像貓一樣一天至少要睡十幾個小時,并且是分段式睡眠,除了晨練、三餐和晚上八九十點那段時間,幾乎全在睡覺。
不過高中生嘛,正處于缺乏睡眠的階段,能睡是福。
而且他頂着亂糟糟的雞窩頭也好好看,完全脫下了那層NPC的皮,顯露出内裡的少年模樣,終于像個高中生了。
又翻……
“好啦,隻剩下這些東西,搬完就可以收工啦。晚上老師請你們吃飯,大家都想吃什麼?”
“我想吃二樓的小碗菜!”
“食堂人太多了,我買個肉夾馍帶回來就好啦。”
想吃人。應晚舟虛弱地掏出一顆藍莓味的糖塞進嘴裡,把鄭瑜給的冰可樂貼在額頭上,婉拒道:“不用了老師,我晚上要和戚九霜一起吃,就不跟你們去了。”
這個口味的糖不好吃,把剩下的分給宋添成他們好了。
“小事兒,我連他一起請了呗。”鄭瑜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不過,你跟戚九霜你們倆……你還記得自己之前為什麼去找過他一次嗎?”
原主做過什麼事情我怎麼知道啊!應晚舟誠實地搖了搖頭。
鄭瑜觀察了一會兒應晚舟的表情,松了口氣,叮囑道:“一定一定要把心思放到學習上,知道嗎?其他的等到你們高考完再說,他跟你……你們兩個可選擇的道路是不一樣的。”
他有些糊塗,但深谙糊弄之道,于是答應得很痛快:“知道知道,我保證好好學習。”
“行,知道自己該幹什麼就好。”鄭瑜笑着轉移話題,“蔣華都把錢還給你了吧?有沒有找你麻煩?”
應晚舟順從地跟着切換話題:“都還上了,他也确實想找我麻煩來着,不過被何晏他們盯得很緊。”
“說來,他父母一開始聽說要還錢,不僅不情願,還想告我敲詐勒索,但學校說不還錢就要對蔣華進行勸退處理,他們立馬把錢打給我了。”
他心道這招真是屢試不爽。
尤其蔣華一家都是一脈相承的有賊心沒賊膽,好不容易擠進了一本上線率接近百分百的青渝一中,他們絕對不敢跟孩子的前途過不去。
鄭瑜點了點頭:“還了就好。這事兒的警示作用還挺大的,以後要是再有人動了歪心思,應該也都會考慮一下後果,你算是變相幫了不少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