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周逢春早早地便起了,屋後的空地上種着一排排的菜。
這些菜都是長熟了的,他彎腰将菜一一收割了下來,忙活了半天出了一頭汗。
周家村是一個大村,每隔五日便有逢大集。
到了大集這日,十裡八鄉許多人家都會來趕集。
周逢春平日裡經常會在這集上挑賣一些菜。他剛背起背簍正要出去,臨出門時陳菱正好回來了攔住了他。
“今日我去賣吧,村裡向來有那不修口德的婦人,你剛退了親近日就先避避吧。”陳菱說完,就要來拿背簍。
“阿爹。”周逢春卻沒有把背簍給他,而是道,”他們要說就随便說去,左右我不入心便是。”
周逢春心下歎息。自從退了親後阿爹就唯恐他想不開,其實那親事原本也就是為了祖母治病籌銀才訂的。
他對那人無甚感情如今黃了心裡自然也不會難受。
隻是眼看着他都二十三了,這在哥兒中已屬大齡。
大禹有規定凡是超過二十五還未婚配的哥兒女子皆由官府配親。起初隻是為了保障哥兒女子都能有所依靠,配親時也多以參考雙方意願為主。
但如今世道艱難,已漸漸發展成了随意相配。特别是這種偏遠鄉鎮,山高皇帝遠的管的沒那麼嚴,就多的是妙齡哥兒女子配給那些年紀大了娶不上親的漢子。
周逢春因着孕痣淺淡不好生育,本就于親事不易。現又遭退親,陳菱又怎能不急。
集上人山人海但買菜的人并不多,這東西地多的農戶幾乎都會種,隻有那些家裡人口多沒多少地的才會買菜來吃。
周逢春他們來賣也是因為吃不完扔了浪費,能賣出去一點便能換一點銀錢。
眼看着一早上過去,筐子裡面的菜還剩半數呢。
“這不是春哥兒嘛!”一道得意的聲音響起,一個婦人正驚喜地看着挑着筐的周逢春,幾步來到了他身邊。
周逢春斂了眉,冷淡地開口,“大伯娘。”
這人是他堂伯的妻子,是周逢春他們在這周家村唯一還沾點親的親戚。但也是她的兒子搶了周逢春的親事。
苗氏看周逢春神情冷淡也不在意,她知道這個小輩一向是不愛笑的性情,“還在賣菜呢可憐見的,這麼冷的天真是辛苦。”
“大伯娘說笑了,咱們村裡人誰不是早早便起來的。”周逢春眼睛隻看着苗氏,半分目光也不給他身後的文哥兒,“農家人這點怎麼能叫辛苦。”
“哎好孩子。”苗氏贊許地道了一聲,看着眼前的菜,“這些都給我吧,家裡馬上就要辦事了。”
周逢春聽了這話,直接在秤上給她稱了,“十六個銅闆,您給十五個就成。”
苗氏付了銅闆便走了,她身後的文哥兒期期艾艾地看着周逢春。
周逢春隻當視而不見。
半晌,文哥兒見周逢春不理他,才抿抿唇不甘地走了。
小林村。
養了十餘日,林錦的腿終于好的差不多了,雖還幹不了重活但下地已無礙。
躺了那麼長時間床,終于能出外活動活動了。
林錦推開房門走了出去,他住的是左邊的偏房一出門就正對着院子。
院子很大,正中間是堂屋和周芸珠所住的房間。院子一側則是兩間偏房,說是兩間其實也就是一間稍大些的房屋從中間隔開了,充做兩間罷了。
林錦住了其中一間,另一間差不多大小的應是二哥一家子在住。
而院子右邊則是一圈木栅欄圍成的雞圈豬圈。味兒極大,之前林錦躺在屋裡養傷都能聞得到。
左邊的偏方往南,臨近大門處還有一間廚房。林錦邁步過去,舀了勺桶裡的水洗臉。
天知道他這十多日就未曾好好洗過臉,躺床上時候什麼都做不了特别不便。
林錦洗完了臉,拿了一旁的布巾擦了,然後就晃晃悠悠出門溜達去了。
他都憋十多天了,這會呼吸着外面的新鮮空氣心情也好了起來。
林錦他們家在整個村偏東,離村口近。等他晃晃悠悠走到了村口,看見這裡有很大一個草棚子,棚裡面是好幾輛牛車。
棚子對面是兩間破屋,屋前挂着個旗幟迎風飄揚,上書茶字。
是個涼茶鋪子。林錦走上前問店家要了壺涼茶。
鋪子裡面僅有兩桌人在那裡大聲聊閑,看到林錦進來還招呼了聲,但林錦印象裡卻沒有他們。
林錦佯裝認識地點了點頭,尋了個角落裡的位置坐了聽他們講話。
“快快快,快說啊那劉氏最後怎麼樣了?!”寬鼻闊臉的黃臉漢子急切道。
“還能怎麼樣,當然是被救回來了。”瘦高個子的漢子嘴裡吃着花生米,說道,“不過救是救回來了,承哥怕留着她早晚再出事兒,一紙休書把那劉氏休回家去了!”
“哎呦喂,那可真是太可憐了!”
“誰說不是呢,不過要俺說這也是她自個作的。那漢子在外逛個花樓那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況且承哥還是獵戶,又能賺錢!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就得了!她還非得去鬧,鬧不過還尋死覓活的,怪不得承哥不願意要她了!”
“是極是極!”
“……”
“哎一枝花不是要找秀才公嘛!俺聽說找到了已經?!”
“哼讓他走了大運了呗,還真讓他嫁給秀才公了!”
“……”
林錦坐在一邊,見這幾人聊來聊去都是些村中的家常,微微搖了搖頭。
他本來是打算看看能不能探聽些什麼消息,沒想到聽了一肚子的家長裡短。
林錦站起身來正要離開,就聽到那幾人又說起了隔壁周家村的閑話。
“這兩個哥兒搶郎君的事情沒少臉,但沒想到搶人的居然還是堂兄弟!那位名叫李茂的兄台可真是好福氣啊!”
“可不是嘛!那周逢春就已經夠絕色了,我聽說他那堂哥也是個美人坯子!”
“李茂兄果真好福氣啊!”
“哎話說這李茂兄選了那堂哥,那這春哥兒豈不是沒人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