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跑到家就遠遠看見屋裡燈還亮着,許風猝然停住腳步,鼓動的心跳聲在寂靜的夜裡響得吓人。
他慢慢走向亮着的屋子,推開門。
推門聲吓到了在床邊坐着的人,他轉過頭,瞪大眼睛,臉上是還未斷的淚線,眼尾因為長時間的哭泣有些泛紅。
孟予隔着眼淚看向本應在學校裡的人,看見那人突然奔過來抱住自己,力氣大得要把他勒碎。
漸漸地他有些喘不上氣,眼前也開始發黑,緊抱着他的人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猛然松開讓他順氣。
呼吸逐漸和緩,孟予想開口問他為什麼跑回來,半擁着他的人先開口:
“今天我先在家睡,明天再去學校跟老師說不住校了。”那人頓了頓,接着說:“喉嚨痛不痛?”
孟予呆呆看着許風,點頭。
看着他乖乖的樣子,許風用手抹掉他臉上的淚水,然後牽着他去竈台,舀水喂給他。
晚上睡覺孟予又重新貼回熟悉的位置,額頭輕輕蹭着那人肩膀,晚上哭得太久了,他有些累,沒一會就靠着睡着了。
許風垂眸看着他,心在這一刻突然安靜下來。
不會再讓你一個人了,許風想,是自己離不開他。
許風去上學後,孟予每天都會在家乖乖等許風放學回來。
等待讓時間變得有意義起來。許風每天回來都會帶些小東西給他,有時是一朵花,有時是一根圍成圈的草,有時是樹葉折成的小動物,每次收到他都會開心好久。
到許風高考前,那人問他有想去的地方嗎?
孟予搖搖頭,他沒出過這個地方,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樣。但想了下他又開口:“喜歡溫暖的地方。”
于是許風高考志願填了南邊的學校,他要把孟予一起帶走。
孟予聽到要出遠門時,吓得手裡的花環掉下來,那是許風剛給他編的。
許風将剛編好的花環戴在他頭上時,盯着他看了一會,眼神逐漸暗下來。他想把花環取下來,許風卻突然抱住他,力道像要把他揉到肚子裡。
由着許風抱了一會,松開時,花環被對方取下來遞給他。
許風再開口時聲音有些啞,“三天後我們就出發去春城,這兩天先收拾東西。”
孟予不清楚大學的概念,隻知道要去很遠很遠的地方上學,在他以為又要和許風分開時,那人說要帶他一起去。
第一次出遠門,晚上孟予緊張地睡不着,不停地抱着被子滾來滾去,許風好笑地看着他,把他從被子裡剝出來,再和被子一起抱進懷裡。
孟予被許風緊緊抱在懷裡,被子抵在後背,讓他和許風的距離更近了,順着對方的力道,他将頭放在對方肩膀上,呼吸輕輕地打在那人肩窩。
許風的身體瞬間緊繃起來,脖頸處的呼吸像是一隻輕柔的手在按壓心髒,酥麻從肩膀處傳來,激得他瞬間起來了。
孟予被腿根處的東西燙到,想退後一點遠離那處熱源,卻被那人摟着腰抱得更緊,剛拉開的一點距離瞬間又離得更近,腰上的手臂也勒得他發痛。
“小風,小風……許風……”孟予隻能無助地叫着許風的名字,想讓對方松開他。
許風被他的痛呼聲喚回理智,慢慢松開他。開口時聲音已經啞得不像話了,“衣服掀開我看看腰怎麼樣了。”
孟予握緊衣角沒動作,他知道許風剛才是怎麼回事,雖然隻有一個模糊的概念。
他喘着氣,頭有點發昏,過載的心跳聲仿佛就跳動在耳邊,他猛地鑽到對方懷裡面,不肯出來。
仿佛這裡是他認為最安全的地方。
許風僵着身體摟住他,輕歎了口氣,想,慢慢來吧。
夏天的春城有些輕微的燥熱,他們下了火車一路走出火車站,明晃晃的太陽讓人睜不開眼睛。許風從下車起就一路牽着他沒松開,兩人牽着手站在火車站門口,引起不少人注意。
高挑漂亮的那個不停向四周張望,睜大的杏眼滿是好奇,旁邊那人跟他說話時,他臉頰左邊的酒窩就會跟着笑一起露出來,整個人在太陽下白得發光。
他旁邊那人還要更高些,利落的線條襯得那人更加鋒利。
“小風,我們現在要去哪兒啊?”從最開始的不安褪去後,孟予對周圍的東西又好奇起來。
孟予很少會害羞,也不覺得自己和其他人有什麼不同,所以對于沒見過的東西他會無所顧忌地驚歎出聲。
許風也從不對他的行為發表任何意見,甚至還會在旁邊附和他。
“去吃飯,然後找一家離學校近的旅館休息。”許風拉着他往人群裡走。兩人相牽的手出了汗,微熱的風吹進指縫,帶走那點濕潤。
孟予把手插//進許風的指縫,十指相扣,許風身體一頓,然後猛地抓緊他的手。
孟予看着兩人的手,突然想起當年撿到許風的那晚,他牽着那個小孩一路走回了他家。
現在換成那個小孩一路牽着他。
孟予笑開,搖搖相牽的手,說:“小風,我們要去哪裡呀?”
許風也搖了搖牽着的手,耐心地重複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