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住哪,我送你回去。”
“這麼晚了,還下着雪。你把我放在前面那個路口就可以了。”
“不行。”陸載雪立刻反駁道:“不可以,我要送你回家。”
“我怎麼能大晚上的把你扔在馬路上。”
紀清延對上陸載雪的眼神,說不出來拒絕的話,退一步道:“那你先說你家在哪,如果離得不遠的話,那就麻煩你把我送回去。”
陸載雪癟了嘴無奈道:“我就住在你們公司後面那條街上。”
“嗯,那離得不遠。”
紀清延點點頭道:“我住在你對面那條街上。”
“明明是很近。”陸載說着就笑了起來。
“嗯。”紀清廷擡手抵着唇也笑了。
“清延。”
“嗯?”
“你笑起來很好看。”
紀清延轉過頭,看着他:“謝謝。”
陸載雪被他看得咳了兩聲,雙手都搭在了方向盤上。
雖然紀清延的目光總是溫和的,但陸載雪每每與他對視,都會有點不自在。
當反過來被注視時陸載雪更是會感到别扭。
“到了,就是這裡。”
陸載雪先紀清延一步下車,幫他拉開車門。
“謝謝。”紀清延把圍巾搭在脖子上,攏住大衣:“你也快回家吧。”
“不客氣。”陸載雪撓了撓頭:“清延,能告訴我你住幾樓嗎?”
他說完有些赧然地低下頭說:“我想等你上樓再回去。”
“可以嗎?”
紀清延怔了一會才說:“我住三樓。”
兩人在昏黃的路燈照耀的小路上相對而立。
彼此都垂着眼,誰都看不清誰的表情。
“載雪,我陽台上有一個小雪人,你能看見嗎?”
那個小胖子聽自己絮叨地念了那麼多遍“那個男人”,應該很好奇陸載雪長什麼樣子吧?
陸載雪踮起腳,努力地張望,但一會兒後失望地跟紀清延說:“我沒看見。”
“那下次有機會的話請你到家裡去看。”
霎時間陸載雪臉上的失望一掃而光,他在昏暗中顯得閃亮亮的眼睛看向紀清延:“真的嗎?”
紀清延點點頭,“嗯。”
“一言為定。”
“好。”紀清延往後退了一步:“那我上樓了。”
紀清延加快了步伐往前走,寒風實在難捱,他怕陸載雪受涼。
進了家門,紀清延鞋都沒換就來到陽台上。
果然,陸載雪還沒走。
紀清延回屋裡把燈都打開,掏出手機,給陸載雪發了條消息。
“我到家了,你回去吧。”
陸載雪很快就回了他說:“好,我這就走了。”
握着手機等了大概一分鐘,紀清延又來到陽台上。
陸載雪沒在原地站着了,但他的車還在。
紀清延把暖氣打開,圍巾和大衣都取下來,再到陽台上看,陸載雪還沒走。
紀清延隻好又給他發了條消息說:“還沒回去?”
這一次陸載雪沒有秒回他,而是過了一會兒才給他發了張照片。
是今晚的月亮。
陸載雪說:“剛剛烏雲散了,月亮出來了。”
紀清延:“嗯。”
“今晚的月亮很美吧?”陸載雪給他發了條語音。
“很美。”
“剛剛等你上樓的時候,我擡頭看見了月亮。”
“它讓我想起了初遇你的那一晚。”
“不過我忘了那一晚有沒有月亮。”
“我隻記得你。”
“在肅殺寂靜的冬夜裡。”
陸載雪發完這段文字就立刻把手機熄屏了。回家的路上,他目不斜視地開了一路。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麼、期待什麼,總之就是不敢面對。
自诩為高級物種的人類總是矛盾又複雜。
回到家,陸載雪直奔浴室,甩了衣服在花灑下仰着頭沖澡。浴室内很快升起蒸騰的霧氣,磨砂的玻璃上隐隐約約映出陸載雪的身影。
他抱着頭靠在瓷磚上,眼前盡是言笑晏晏的紀清延。
在相對封閉狹小的環境中獨處的時候,人總是更容易把自己從平日裡數不清的條條框框和規矩中釋放出來。
這是一種隐秘的安全感,更是放肆的理由,偷歡的借口。
不知道過了多久,磨砂的玻璃已經被水霧浸透了。
陸載雪睜開眼睛,喘着氣靠着牆壁滑坐了下去。
他把早就濕透的頭發一手捋到腦後,同時拉回了脫缰野馬般一去千裡的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