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叢不明白,梁矜言身體機能有什麼重要的。
證明還能辛勤工作幾十年?
他胡亂點頭,跟林聲說了句謝謝,也沒看懂對方眼神裡的深意。
等人離開之後,他看向許昭然:“你聽懂了嗎?”
許昭然眼神閃躲:“應該沒有。”
郁叢還想說話,被許昭然禁止:“别說話了,聽不見自己聲音多費勁嗎,我都怕你嗓子破個洞,還是用手機打字吧。”
他隻好拿出手機,埋頭在備忘錄裡打了一行字——
【什麼時候能出院?】
許昭然本以為郁叢要問問題,沒好氣道:“一天都沒住到就想出院?走路不疼嗎?”
當然疼,他現在坐着背上也火辣辣地疼。就連手心被玻璃戳進去的地方也疼,本以為沒什麼,結果被纏上了厚厚的繃帶。
他又打了一行字:【我現在看起來很糟糕嗎?】
許昭然直接找了一面鏡子給他:“哎可憐見的,我都想去揍程競了。”
郁叢接過來一照,有心理準備也被吓了一跳。
臉色蒼白不說,脖子上大片大片的淤青透着紅,堪比上吊勒出來的傷痕,甚至範圍更大,衣領完全遮不住。
他放下鏡子,喃喃道:“感覺像還沒來得及去投胎的。”
救命啊,有鬼。
許昭然神情非常不贊同:“你這嘴,罵自己也毫不留情,好好休息吧!”
然後就把鏡子沒收了。
*
郁叢在醫院住了兩天。
原本擔心郁家人會來找他質問,卻沒想到一通電話甚至一條消息都沒收到。
也好,他暫時沒那個心力應付父母。
新聞裡,程家公司的股價持續下跌,獨生子重傷入院的消息也傳了出來,而郁叢仍然不知道是誰做的。
幾度想給他哥打電話,已經翻出了号碼,卻還是沒撥出去。
反倒毫無顧忌地給梁矜言打了許多個電話,然而無一例外,都無人接聽。
郁叢在心裡把梁矜言翻來覆去罵了許久,要不是這人毫無預兆出差,不給他跟着的機會,他也不會碰上程競發瘋。
雖然這事主要責任在詛咒和程競,但梁矜言也非常讨厭。
郁叢就不信這人永遠不回晉市了。
他等着,見到梁矜言的第一眼,他一定會大發雷霆……算了,梁矜言也不欠他的,反而是他一直在悄悄利用對方。
小發雷霆好了。
今天許昭然不得不去公司,留郁叢一個人,在套房裡慢慢走動。
得益于十歲前在鄉下蹦蹦跳跳長大,他身體底子好,很抗造。反倒是在病床上窩了兩天,讓他渾身難受。
慢慢行至窗邊,他瞥見樓下長椅上顔逢君的身影。
兩天了,竟然還沒走,這次的事情和顔逢君根本沒關系吧?非得守在樓下幹什麼?
他一轉身,卻看見向野鬼鬼祟祟在門邊瞧他。
忘了還有一個……
郁叢無語,打字問:【你不回學校?沒課嗎?】
向野下意識也拿出手機打字,翻轉過來給他看。
【沒課,但明天有個聯賽,我能請半天假嗎?】
郁叢更無語了,索性開口:“跟我請假?你腦子被誰傳染了降智病毒?我建議你往死裡告他。”
“诶你别用嗓子……”向野一着急,跨進病房走到他跟前,“我剛才忘了自己能說話,學長别笑我。”
郁叢面無表情:“你看我像在笑嗎?”
向野小麥色的臉上,紅暈并不明顯,但郁叢看出來了。更何況向野羞恥起來動作也會很忙,摸摸衣角清清嗓子,眼神也亂瞟。
好一個i人體育生。
一直暗戀他也就算了,如今被詛咒牽扯進一樁樁抓馬事件裡,真的很難為一個i人。
怪不得那次把他禁锢在寝室裡,也隻敢在背後跟他說話,還不開燈。
該不會那時候耳朵和臉都紅透了吧?
郁叢心情有點複雜,他感覺自己有點對不起祖國的花朵。聽說向野高中時就很厲害,大一之後又進了籃球校隊打一級聯賽,前途光明。
他拍了拍向野的手臂,把人吓了一跳,猛地站直。
“怎麼了學長?”
郁叢又開始勸學,雖然說話費勁但語重心長:“事業為重,不要戀愛腦,你現在應該在訓練場上。”
向野表情失落:“我沒怎麼耽擱……戀愛腦不好嗎?”
郁叢疑惑道:“戀愛都沒談上你腦個什麼勁?我不可能答應你的。”
向野聽見了自己心碎的聲音。
學長說話還是那麼直接,難過,但是連拒絕他的樣子,他都很喜歡。
太喜歡了……這兩天他守在病房外,每時每刻都在和趁人之危的念頭對抗。
想趁學長虛弱的時候,将人抱在懷裡揉捏,這個念頭越來越強烈,尤其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他每次都要拼盡全力才能抵抗。
不可以……
向野瞬間回神,看見了郁叢澄澈的眼睛。
學長已經說太多話了,對嗓子很不好,他該懂事一點。
于是他點點頭:“好,我會努力訓練努力比賽,就當為了學長,一定會赢的,赢了之後我會以冠軍身份來看你。”
鄭重到仿佛宣誓一般,說完之後突然伸手抱了他一下,輕輕一碰就放開。
“學長保重身體,等我來看你。”
不等他開口,撂下一句承諾,轉身離開。
郁叢幾秒鐘之後才反應過來。
怎麼依然是戀愛腦啊!!
他在窗邊站了一會兒,忽然又感受到了窺視,下意識看向窗外。
樓下,顔逢君不知何時站起身來,仰頭望着他。略長的發絲遮住眉眼,好好一個校草變得陰暗又不修邊幅。
郁叢意識到,顔逢君很可能看見了向野的那個擁抱。
……不會又要發瘋了吧?
就在他緊張的時候,顔逢君突然接了個電話,陰冷又不甘的眼神在他身上停留了最後一瞬,随即轉身離開。
郁叢松了口氣,趁着顔逢君離開,慢慢走下樓,去室外透透氣。
今天多雲轉晴,雲層漸漸散去,二月末帶着暖意的陽光照下來,讓郁叢心情也變好了一些。
樓下有病人家屬在遛狗,一隻還沒成年的隕石邊牧,性格很活潑,沖每個路過的人搖尾巴。
郁叢緩緩走過去,身上的消毒水氣味讓小狗警戒了一瞬,尾巴都停止了擺動。嗅聞片刻,又開始左右搖晃。
狗主人是個年輕女生,他笑着問能不能摸,嘶啞嗓音出來的刹那女生表情一僵,但還是點點頭。
隻不過看他的眼神添了幾分同情,又多看了他脖子兩眼。
郁叢不在意,半蹲下來伸出手讓小狗熟悉氣味,一邊問:“狗狗叫什麼名字,好可愛。”
“哦它叫周發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