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也就還好啦。”可惜突然磕絆的語句還是暴露出了些歌玄之的緊張羞澀。

兩人一路朝南走，是裡塔鎮的方向。

在一條湍急的淡金色河流旁稍作休整，擡頭就是一顆長須飄飄的柳樹。應念嶺突然伸出手撫向芝玄的頭頂，歌玄之雖然第一次和其他人有這麼親密的接觸，卻毫無不适感地下意識拱了拱他的手。

隻是幫人把亂飛的藍色柳絮從頭頂拿下來的應念嶺微不可察地一愣，沒有戳破，從善如流地撸了撸被送到手邊的小木偶的頭發。

隻能說不愧是天才木偶師出品嗎，連每一絲頭發都精緻的像是真的人類一樣，甚至比其手感更好一些。

反而是反應過來的歌玄之不禁一秒換了八十個動作，為自己剛才下意識的動作而有些不好意思。

應念嶺會不會以為自己很習慣被别人摸頭啊？其實他一向很注重和其他人的距離的，隻不過、隻不過應念嶺和那些人不一樣……

具體怎麼個不一樣法歌玄之一時半會兒也說不出來，但他隐隐擔憂剛才下意識的反應會造成誤解，卻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這種小事，總感覺專門講出來顯得有點太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看穿小木偶臉上的糾結與尴尬，應念嶺轉移話題道：“頭發很軟，手感很好。是用什麼材料做的？”

說到自己的專業領域，歌玄之也不尴尬不沉默了，立馬滔滔不絕地開始解釋道：“這是用一種隻長在高山之巅的雲須草，再混合上我特制的膏藥，熔煉三個月後一根一根地插進去。别人做的話需要起碼一年，我隻需要他們三分之一的時間，因為我發明了一種特别好用的工具，能提高很多效率。”說到最後，歌玄之明顯語氣上揚，有些小驕傲。

“嗯，小歌好聰明，真不愧是天才木偶師呢。”應念嶺毫不吝啬自己的贊美之意，眼露欣賞地看着面前的人。

小、小歌？！平時總被喊老闆的歌玄之第一次聽到有人這樣叫自己，救命，感覺再這樣下去黑成碳才能掩蓋住滾燙的臉頰了。

而且還被誇了！阿嶺人真好！

心裡對對方的稱呼也迅速更改為更親昵的簡稱的歌玄之覺得他現在隻想再快一點見到應念嶺了。

“阿嶺是我遇到過的最好的人，我相信就算加上我沒有見過的，全世界也沒有比你更好的人了。”有生以來第一次這麼親密地稱呼别人，歌玄之試探性地将簡稱夾在真情流露的話裡。

還好，阿嶺沒有抗拒。

應念嶺隻是有些好笑地将歌玄之的神态盡收眼底，感覺這位天才木偶師有時候像一隻兔子，謹慎膽子小。情緒激動的時候他自己可能都不知道，整張臉都紅的很明顯，即便是皮膚略黑也完全遮蓋不住，更誇張的是他的眼睛也會一起變紅，和兔子簡直一模一樣。

一路說說笑笑，應念嶺和芝玄走走停停了有小半個月，終于被帶到了歌玄之的家門口。

映入眼簾的完全是一個童話故事般的冰晶屋，磚瓦晶瑩剔透，三層小别墅，最外層是一個小商鋪，裡面擺放着琳琅滿目的精緻木偶們，窗台那裡早早等待着的歌玄之興奮地朝他揮了揮手。

應念嶺朝他點點頭示意，順着他的指示走上去，推開那扇緊閉的大門，看着近在咫尺的坐着輪椅的歌玄之，壓下心頭的幾分驚訝沒有表現出來，體貼地沒有過問。

阿嶺果然和他用芝玄的眼睛看到的一樣好看！

歌玄之絲毫沒有因為自己這有些缺陷的身體自卑，完全沉浸在美色帶來的震撼裡。雖然是第一次正式見面但此刻已經十分自來熟地主動環住應念嶺的腰，興奮地仰頭看着人說道：“阿嶺，終于和你見面了，我期待了好久。”

“我也是，小歌。”應念嶺半蹲下說道，這個姿勢讓歌玄之可以平視他，不用一直擡着頭那麼累。

和主人共感的芝玄現在已經老老實實地走到兩人身邊了。

“阿嶺，你看我們像不像？”歌玄之自信發問，特意讓芝玄和自己湊到一塊，方便應念嶺分辨。

果不其然，“除了膚色略有區别，其他的都幾乎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應念嶺看着兩張一模一樣的五官的臉，點點頭說道。挺神奇的，在他熟悉的世界，這種情況一般被稱作雙胞胎。

歌玄之挺了挺胸脯：“那當然，這可是我最滿意的作品欸，”然後比劃了一下道：“唰唰唰地就照着我的五官刻出來了，一次成功噢！”

驕傲不過兩秒，他又突然想到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咳咳，那你、你更喜歡黑色還是白色啊？”歌玄之突然嗓子不舒服似的擡手捂了捂，假裝十分不經意地暗戳戳問道。

還好吧，其實他也沒有很在意答案啦，就是順嘴問一下，如果阿嶺要是說喜歡黑色，那他、那他就去美黑呗，無所謂的啦。歌玄之看着自己的共生木偶，有點酸溜溜的想着。

“我覺得黑色和白色都很好。”應念嶺洞察到他心裡的彎彎繞繞，給出一碗水端平，不出錯的回答。

歌玄之開心了。

其實如果應念嶺真的說更喜歡白色他也會難過的，這不就說明應念嶺沒有那麼喜歡自己精心設計的木偶嘛。但是現在他說一樣好，那就是一樣喜歡咯。

想到這，歌玄之又十分不能自我和解地有點微酸了，“那還是白色更好一點點吧。”

那還是更喜歡我一點點吧。

應念嶺這次選擇聰明的跳過這個怎麼答都不太好的話題，說道：“對了，樓下的木偶店鋪裡的木偶都是你做的嗎？”

他有注意到，它們雖然比不上芝玄這樣的精細程度，但和這半個月他一路上看到的其他作品相比，已經是十分成功的了。

“對啊對啊，我帶你去看看？”歌玄之發出邀請。

“我的榮幸。”應念嶺應下。

歌玄之被應念嶺抱着下樓的時候臉色通紅地躲進他的懷裡。好彈的胸肌噢，腹肌也硬硬的，手感好好。作為一個腿腳不便所以從來不鍛煉的白斬雞身材擁有者，歌玄之對應念嶺的好身材垂涎三尺。自以為十分隐蔽地摸了兩把，然後念念不忘。

本來樓梯間有專門給輪椅用的坡，平時直接坐輪椅下去就行的，不過今天不知道怎麼的，輪椅恰好壞了，于是歌玄之隻好遺憾地提出可不可以麻煩應念嶺帶他下去的請求。

應念嶺把剛才小木偶師以為沒被發現的拆輪椅零件的小動作盡收眼底，不過事情發展正和他意，所以也沒有拆穿和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