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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時分,斜光打入屋内,落在幾上,如蝶翼般長了翅膀,來回遊動。
李珵将奏疏合上,女官來回禀:“陛下,晉陽長公主已知道錯了。”
“知道錯了?”李珵雪白的面容浮現了一絲冷笑,冷白的指骨緊緊捏着袖口,“你問她,若是知道錯了,便去替沈太後守着陵寝,三年期滿載再回京。若是不去,便在家裡好好反省。”
女官接了旨意,迅速去長公主府傳話。
屋内安靜無聲,晉陽長公主李瑜躺在床上,膝蓋處疼得發燙,冷汗在發間滑落,聽到女官的話後,她瞪大眼睛,心中恨意滔天。
讓她給沈懷殷守陵?
沈懷殷配嗎?
李瑜冷笑一聲,閉上眼睛,裝作沒有聽到。
等候片刻,女官回宮複命,李珵依舊溫軟,不動怒不生氣:“随她罷了。”
處理過政事,李珵往中宮而去。
皇後正在與陸真說話:“你去查一查,先帝在位時,陛下可曾犯錯遭到鞭笞。”
陸真眨了眨眼睛,擡手行禮:“您問對人了,臣知曉。”
“你知道?”皇後驚愕擡首,“為何事?”
“為了沈太後。”
那年先帝沉迷于丹藥之說,後聽信妖言,想讓上官皇後回魂,以當時的皇後殿下沈懷殷入陣,祭入鮮血。
那陣法所用的祭盤頗大,若用人的鮮血,隻怕陣法結束,人也沒有命了。
李珵年歲還小,不過十四歲,正是血氣方剛,聞訊後提劍殺入宮内,當場将那道士捅出三個血窟窿。
道士是先帝千辛萬苦從民間找來的,耗費辛苦,就這麼被李珵殺了。
事後李珵毫無悔改之意,甚至‘狡辯’先皇後上官信早就死了,與先帝辯駁争執。
先帝是天子,又是李珵的養母,豈會聽她狡辯。
怒到極緻,母女二人大吵一場,自然是李珵遭殃,挨了一頓鞭子。
“聽說那回陛下大病一場,養傷養了三月才好,險些被打死。事後,再無道士敢進言用沈太後的鮮血入陣,倒是讓沈太後喝什麼亂七八糟的符水。事後那道士被陛下抓住,打斷了腿。先帝又将陛下罰了,跪在紫宸殿門口半日,人來人往,十分丢人。”
陸真唏噓不已,“這件事知曉的人不多,聽聞當年陛下大病,太醫院傾巢而出才撿回一條命。”
話音落地,滿室寂靜,季明音擡起眼眸,冷冰冰地看着虛空,原來如此,難怪鞭痕那麼深。
去了半條命。
陸真端詳皇後的面容,雙眼澄澈,氣勢威儀都有,隻是她太過平靜,像是山間隐士,誤入凡塵,與塵世間格格不入。
“我知道了。”季明雲語氣沉靜。
陸真退出去,再度與皇帝相遇,她行禮,皇帝颔首。
李珵回殿,用晚膳,随後歇息。
她坐在榻上,望着面前身姿娴雅的女子,宮娥熄燈,光線驟暗,她眨了眨眼睛,榻旁的燈火投在她的眉眼上,照出溫柔缱绻。
皇後上榻,見她坐着,知曉她的想法,白日裡張牙舞爪,晚上憋屈地像個小苦瓜。
李珵靠近,她的氣息擦過皇後的鼻端。
季明音無奈,小皇帝看向她的眼神,既欣喜失落,還有些許不甘。
那種神色仿若在質問她:“你為何不愛我呢。”
李珵瘦弱的身子緩緩靠近,在榻前獨燈的照耀下,勾勒出旖旎缱绻的光暈。她的鼻尖擦過皇後的側臉,惹來一陣酥麻意,皇後後退半寸。
她不甘心,想要占有皇後,又恐驚擾佳人,最後,惹得生氣。
季明音想起陸真說的話,知曉李珵此人秉性善良,是可靠的人。
眼看着今晚糊弄過去,面對李珵帶鈎子似的眼神,伸手捧起她的臉頰,輕輕地吻上她的唇。
二人氣息若即若離,一旦碰上,掀起熱浪。
李珵先驚愕,後醒悟過來,思緒被對方牽着走,當即反客為主,唇角沾上對方的氣息,伸手抱住對方,試圖加深這個吻。
克制多年的夢,在一刻成真。
她将要占有她、擁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