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流在保姆車裡坐好，行駛了幾分鐘，呼吸還不平穩，對于大明星來說這種程度的情緒外露就是顯而易見的不悅了。

助理抱着奶茶縮在後頭一言不發，被卷入戰場隻會做炮灰。她不是傻瓜，進門時就察覺到一地的狼藉和詭異的氣氛，但開口說了不中聽的話，誰來保住她的工作？姜流雖然脾氣不好，但沒惡劣到折騰她來撒氣，工資待遇不錯，屬于沒有找好下家都不想走的好崗位。

陳平安帶姜流不止三年，從她還是練習生就瞄準了這個好苗子，事實證明她确實有做大明星的潛質和能力，也有着與之匹配的壞脾氣。他見怪不怪，開口勸了一句："又和魏時有吵架了？"

是"又"啊。

助理在靠近這個圈子之前，也熱愛追星看戀綜嗑cp，在三年之前被打動的流時cp粉有她一個，看她們官宣的時候也熱淚盈眶。在靠近曾經嗑過的cp正主時，她也有着對cp真實度的好奇，和她想象中的有差距，不是完美虛假得像童話的感情，也不是全然冰冷的炒作手段。

是真的在戀愛啊。

“嗯。”

姜流勉為其難地點了一下頭，她不知道怎麼去形容這種感受，魏時有過去是很綿軟的性子，吵架時反聲嗆她的次數屈指可數。她不願意深究自己憤怒的原因是什麼，但也難平靜下來。

“都三年了……”

經紀人像在回答又像在感慨，事實上忍耐姜流的這三年時間足夠他對魏時有佩服得五體投地了，但商人本質讓他考慮粉絲以及輿論風向:“這三年也足夠cp粉下頭了。如果熬不住就直接官宣分手吧，粉絲接受度應該很高。”

嘴上這樣說着，陳平安心裡已經在想如何公關，需不需要适時地發布對己方有利的通稿，應該及時聯系運營讓他們做好準備，或者現在就讓他們提前準備，先去陳年老物料裡面找一些可以攻擊的點，避免對方團隊給己方潑髒水，然後聯系狗仔偷拍看看對方的私生活有沒有問題，期間再放點捕風捉影的绯聞。

助理在後面悄悄歎氣，但姜流的反應更快，助理還沒能把當初感動的一幕幕走馬燈般在腦海裡放映完，姜流就先開口了:“我不覺得現在有分手的必要。”說完這句話，姜流不自在地咬緊後槽牙，忍耐忽然出現的嘔吐欲。在經紀人驚訝的目光裡，她一言不發地望向窗外，但心思根本沒在車窗外不斷流淌過的樹木花草上。

“啊，我知道了。”

陳平安努力說服自己——他能理解姜流的心情，就像傳統男人的看法，無論玩得多花最後也要找溫順賢惠的女人結婚，在夠到高處的人之前享受低處的花，畢竟他也覺得能忍姜流的壞脾氣的人實在是不多了，現在對于姜流來說也沒有更好的人選不是嗎？

現在姜流是團隊打造出來的一顆星，高薪之下看姜流也很難說厭惡，他對姜流的性格模模糊糊能勾勒出一點邊界。也不需要完全揣摩到位，這是工作不是交朋友，隻是不拿捏好藝人難免出事，戀愛私聯都不算小。姜流比起其他玩得花的男藝人稱得上潔身自好，隻是又詭異得走向了另一個極端——沒有什麼稱得上愛的東西，因為沒什麼欲/望才顯得更加格格不入。

但陳平安不覺得她愛魏時有。

車子在他們的沉默裡到達拍攝場地，姜流下車的時候已經收拾好表情，助理從另一邊下車小跑到門邊給她撐傘，兩邊有保安圍着人群，防止熱情的粉絲沖破防線靠近姜流。

即使這樣大家也熱情地大喊着:“姜流！老公！老公我愛你！”

“老公老公！今天開心嗎？老公！啊啊啊老公在看我！”

“我要和老公結婚！”

“寶寶，媽媽愛你！”

比例不高的媽媽粉的呐喊淹沒在大量女友粉中，助理覺得耳朵被吼得有點疼，兩邊的粉絲不斷咆哮，而姜流隻輕飄飄地看了幾眼就讓人群更加暴動。經紀人不明白對女人喊老公是什麼行為，但尊重粉絲取向，閉嘴不說話——粉絲對女明星找男經紀人也不太滿意，他在粉絲面前盡量不對藝人指手畫腳。

“大家辛苦了。”

大概是因為選秀出道，姜流過後也沒能改掉對粉絲熱情的習慣，那時候錄節目的間隙有粉絲簇擁着上下班，會一起聊聊天。也有人拿這點說她熱愛媚/粉，小家子氣不像頂流，但誰說對粉絲冷淡的才算好愛豆呢？

因為名氣大了擺架子，姜流覺得純屬忘恩負義白眼狼行為，她有作為商品的自覺性。

今天是上節目給公司新女團做推廣，用自己的名氣來引流。同樣的事姜流做過很多次，全都是寫好的台本，對公司寄予厚望的成員要多說贊美的話，什麼在練習室裡見過的非常努力的孩子，漂亮得全公司的人都轟動了，全都是騙人的話。

“今天，第一次和我們公司的師妹團一起上節目，感覺時間真的過得很快……我好像變成有資曆的老人了。”

坐在中央，姜流适時地露出笑，在鏡頭面前還能維持一點平和冷靜的狀态，旁邊的女孩們都是今年選出來的新人，望着鏡頭眼睛很亮但也沒擺脫局促的狀态。

“大家好，我是小愛，可愛的愛。”

握着話筒解釋自己名字由來的女生不時地瞥向姜流，頻率高得讓人很難不注意到，自我介紹告一段落才猶猶豫豫地在鏡頭面前開口:“我最崇拜的前輩就是姜老師，手機電腦的壁紙。宿舍的周邊也全都是姜老師……”

台下的粉絲尖叫起來，旁邊的主持人也起哄說讓她們擁抱一下，小愛握着話筒望着姜流，後者不在意這份真心的真假，任何感情表現在鏡頭面前都要大打折扣。畢竟，在鏡頭面前，她們都是被物化的商品。

“以後好好加油。”

姜流松開手的時候叮囑了一句，旁邊的隊友開口:“前輩，我可以和你也擁抱一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