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在夏季來臨之前上映了,提前帶來清涼。預告簡短,從女人被辭退開始,鏡頭不拍她的臉,隻拍大家奚落鄙夷的面孔。
“出了這種事?我們學校以後怎麼招生!你想過我們的處境嗎?”
校長吹胡子瞪眼,情緒外露,卻始終沒挑破是什麼事情。大家像避諱病毒一樣避免提起她的罪名。
“麻煩你了。”
在酒席上,殷勤地起身給舊同學倒酒,她垂下眼簾,再擡起來的時候眼泛淚光,哽咽:“我也沒想到會這樣……”
從包裡翻出紙條時,她挑眉,捏着紙條的手指卻因為太過用力而骨節泛白。随後,她輕輕地笑了笑。
校花在她面前脫下外套,露出全是傷痕的手臂:“老師,你爸爸也會打你嗎?”她先頓了一下,然後擡手抱住了對方。
她走上天台,等待着兇手的到來,風吹過她的長發,刮過她的臉頰,但她的目光隻定點看向一個地方。
“我知道是你。”
最後的畫面,是她緩緩地從教學樓墜下去,露出了心滿意足的微笑,仿佛奔向了她想要的結果。
因為有粉群打底,反響還算熱烈,第一天的票房接近三千萬。姜流也去看了,比起演繹,她更喜歡欣賞電影。在短短兩小時内感受的與她人生無關的苦難和感動,擁有讓人上瘾的魔力。
也因為女主角是魏時有。
“老師,我應該怎麼辦呢?”
在天台痛哭流涕的女孩向她以為的救命稻草求助,但老師捧着她的臉輕輕地吻了她。她的眼淚止住了,看向老師,而對方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悲傷而溫柔:“對不起。”
那張照片被打印出來貼在公告欄裡,女生和老師被一起叫到辦公室裡批鬥,她産生了對方和她站在同一戰線的想法:“我和老師在戀愛!”
她的聲音揚得那麼高,仿佛像在宣布國際大獎的得主,但她旁邊的人語氣斬釘截鐵:“沒有,是她誤會了。”
稻草本來就不是結實的麻繩,它那麼柔軟易折。
“是老師在引誘我!”
她歇斯底裡地尖叫起來。
“聽說你被辭退了?”
“啊,真是不好意思呢。”
老師的口紅糊了,她扯着唇勉強笑出一點風情,伸手把頭發挽到耳後:“能不能幫忙看看……”
“我知道你是什麼意思!”
一朝得志,老同學的尾巴快要翹到天上,她放在桌子底下的手捏緊,語氣依然平淡:“我也是沒想到……”
老同學讓她倒了杯酒,等着她敬完,才瞥着見底的酒杯開口:“有是有辦法把你塞進去,但是怕你待不住啊……那群學生叛逆期,全都不服管的。”
“能有工作就不錯了。”
這一晚的阿谀奉承沒白費,她很快就成為差生班班主任,但同事對她的親切裡帶着古怪意味。哪怕買了幾個水果也殷勤地給她塞一個,談笑間也常常聊到享受人生珍惜當下的話題。
這一切在打開了包發現那張紙條的時候變得明了。班上的學生不再是弱勢的青少年,其中可能有着披着人皮的魔鬼。
她拿着紙條,将潦草字迹和作業本一一比對,也沒能揭穿對方。那個人巧妙地變換了常用手。
她的神經變得緊繃,拆封過的食物一口不吃,離開過視線的食物也拒絕,同事遞過來的水果也是悄悄扔進垃圾桶。
這樣度過了半個月,她的精神緊繃到了極點,終于在午休時間裡把老同學叫到天台,将紙條攤開:“你原來是把我當替死鬼嗎?”
她的眉頭皺起來,整個人歇斯底裡的樣子和前面出現過的女生相像,老同學點了支煙才看她,手抖着點了兩次才點着。
“你也信這個?怎麼可能!學生的惡作劇罷了!”
他一把奪過去撕成碎片,紙條像雪一樣落下來,風一吹就飄向别的地方。她盯着對方的手指,最後隻能妥協般地笑了笑:“那好吧。”
在談話結束後,她下午預備開電瓶車回家,推車時有花盆從天而降,成塊泥土散落在地上,花瓣拂上一層灰。
她快步上樓。天台的花盆并不放在容易被風刮到的地方,她在辦公室批改作業有一段時間了,現在還沒走的高中生應該是少數。背景音樂在這一刻也變得急促緊張,她飛奔到天台但一無所獲。
原路返回時習慣性走到教室,班上最漂亮的女孩沒有離開,但裡面的景象也讓她吓了一跳。對方卷起校服露出傷痕累累的手臂,那不是普通的用意外這個借口能遮掩過去的,而是血肉模糊的猙獰傷口。
校園暴力?家庭暴力?
沒猶豫多一秒,她走進去,甚至幾乎要忘記自己來到這裡的目的了:“是怎麼回事?要我帶你去校醫室嗎?”
“我沒事的。”
即使汗把劉海打濕黏在額頭,她依然漂亮,人在忍耐痛苦的時候有難以形容的美感,面不改色地把沾了消毒水的紙巾往傷口上面按。
似乎不應該停留在這裡,但她沒動,對方隐忍的神情和記憶重疊,她開口問:“經常這樣嗎?”
“嗯……考試很低分就會這樣。”
她的美貌也在老師之中聞名的,男同學争先恐後地想要為她獻殷勤,為此大打出手也大有人在。但她沒被驚人的美貌引誘着走上依賴它的道路,誠懇又踏實地認真學習。
“我去和你的家長溝通一下……這樣毆打孩子是犯法的,你現在還沒有成年吧?”
“沒關系啦。”
她笑了一下,鼻尖上的汗像鑽石一樣在閃光,但并不全是因為她的美貌,還因為她的隐忍和堅強。
“老師,算了。”
在她離開之前,學生說了這樣一句話。她感覺背上的目光像來自陰暗潮濕的雨天裡生長的苔藓。
對方對她并不信任,若隐若現的敵意很顯眼。她回頭,太陽已經快完全沉下去了,學生坐在陰影裡對着她笑了笑。
什麼都沒有發生。
班主任在夜裡按亮台燈,黃色的護眼光把她半邊臉照得很溫柔,但她攤開筆記本,在上面寫了一句話。
【老師,有人在預謀殺掉你哦】
稍微細心的觀衆都能發現,那是和紙條上一模一樣的筆迹。姜流吸了一口氣,她也翻過劇本,但并沒有往這個方向想過。
有人拿到了那張接吻照,明晃晃地貼在教室後,老師一踏進教室就和揶揄的目光對上。她若無其事地上了一節課,但校花課間來到了她的辦公室:“老師原來是女同性戀啊。”
她捏着照片的指甲塗着鮮紅的顔色,這是違法校規的,注意到老師的視線落在上面,她的聲音變得低沉下來:“被你發現了。”
“小心被學生會發現。如果沒有卸甲水就來我這裡卸。”
老師從旁邊拿出一個袋子,裡面裝了消毒水棉簽一類,擺在桌子邊角上:“以後可以來這裡拿。”
校花的表情僵硬,她過了一會才明白老師是什麼意思,她發問:“老師和龍老師是什麼關系呢?”
龍老師是她的老同學,她在對方的話裡面感受到特别的意味:“我們以前是同學。”
“哦。”
校花低下頭去看那袋藥,在裡面扒拉到了消毒水,她手一抖又丢回去了。
“老師猜到了那天是誰推花盆下去的嗎?”
“猜到了。”
氣氛在這裡變得僵硬,但老師語氣平淡甚至溫柔:“沒關系。”
校花把接吻照撕碎了,紙片從她手裡落下來,這場雪讓人覺得悲傷:“我要殺人。”她的語氣堅決,但又輕飄飄。
人在自殺前一定會有征兆,殺人也同理。但老師覺得她并沒有希望她把她攔下來,而是簡單地告知她。
“包括我嗎?”
“有可能的。”
校花笑了笑,風把雲推到太陽身邊,天色忽然暗下來,老師的語氣溫和:“包括溫寒嗎?”
“溫寒老師不是我殺的。”
“那你殺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