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說一,這座城市正常裡,處處透露着古怪。
民衆們熱情洋溢地為着城主的“婚禮”而忙碌着,在提出為異鄉來客免單的同時,又在街道上固定的攤位或是商鋪中忙得熱火朝天。
這簡直就是白嫖者的天堂——倘若不是太宰治清楚記得,自己在日落之前,牽着剛剛開始養的橘子小狗進入了遺迹的話。
他趕在夕陽逃脫的尾巴裡走進被蘋果攤姑娘指出的咨詢處,路過門口那座被守衛特别提出的“噴泉”時,特意駐足多看了兩眼。
那是一座有半棟小樓高的人物噴泉,披着長紗的人捧着一顆圓形的球交疊雙手以一種近乎受戮的姿态仰頭,身形彎疊,在不平穩的模型刻畫下站立在一圈由石闆砌成的噴泉池中,周身汩汩地溢出泉水。
這個披着長紗的噴泉人被模糊了五官與性别特征,幾乎很難辨認出究竟以什麼為原型。
下方的石闆上依稀用文字寫着什麼,在四方甚至還有攀爬的孩子模樣的刻畫像加以點綴。
噴泉後是一座古樸的,像是縮小版聖殿模樣的建築,此時此刻,鐵門敞開着,最上方還挂着一塊看起來搖搖欲墜的木闆,工整地标出“咨詢處”三個大字。
這就很方便來人尋找了。
太宰治快速敲擊三下鐵門以示意,随後踏入咨詢處大門,在地面貼着的指示箭頭指引下來到側面西方位的展台處。
展台看起來潔淨如新,最前方甚至用手繪進行過一番裝飾,并用醒目的大字寫着——咨詢台。
後方用小字綴着:來客可于此處進行咨詢。
半圓形的展台有大半個人高,其後坐着一個看起來有些病怏怏的青年。
耳旁漆黑的發絲尾端是白色挑染,白色宮廷風的上衣看起來和周遭環境格格不入。
青年狀态看起來着實糟糕,時不時用藏在衣服袖口夾層的手帕掩面咳嗽,從肺部猛烈呼出的哮鳴音讓人打心眼裡懷疑他是否随時可能一命嗚呼。
咨詢處竟然會選擇這樣一個人坐在最前面替迷路的異鄉人進行指引,也着實令人開了眼。
太宰治一如既往,面具般的溫柔笑意挂在臉上,走到咨詢台輕輕敲擊台面:“你好,請問這裡是咨詢處麼?”
展台後的青年雙目放空,憂郁而蒼白的臉看起來呆愣乖巧,在沒有任何表情的加持下,頗像一隻傻乎乎的垂耳兔。
似乎是因為咨詢處的任務太過清閑,青年不自覺走神,連有客人到訪都不知道——畢竟放眼望去,整個開闊的大廳,也隻有太宰治一個來咨詢的異鄉人罷了。
太宰治心态良好地二度敲擊展台台面,規律而清脆的聲音響起三次:“你好,請問你是咨詢處人員嗎?”
青年被近在咫尺的聲音喚醒,在見到來人時極其短暫地恍惚了一下,眉頭不自覺緊縮又很快放開,旋即點頭,語帶歉意:“您好,歡迎您光臨赫爾城,這裡是赫爾城咨詢處,有什麼問題盡可問在下,倘若有解決不了的,可以向右轉從扶梯上二樓找赫爾城主教先生,我們竭誠為您服務。”
“真是周到又富有人性化的管理體系呀。”太宰治笑意盈盈:“竟然能讓像您這樣,看起來十分專業的人士在這裡為我們外來者進行指導,看來赫爾城城主名不虛傳。”
“我确實有些問題,不知道能否讓您騰出寶貴的時間為我一一解答呢?”
展台後的垂耳兔青年微微猶疑一瞬,不确信地點頭。
“那可真是太好了。”太宰治收回手:“不知道先生是在城裡做什麼的呢?我是一個來自外邦,對赫爾城城主抱有極大興趣的遊人,途徑此處,想知道一些有關城主的消息。”
“嗯……城主是赫爾城推選出來的聖女,是這一代最尊貴的女皇陛下,幫助我們傳遞神明的恩澤的同時,維持着神明與祂的子民的交流。”
垂耳兔青年太宰治問題落下的同時進行回複,宛如被設定好一般,一絲不苟。
當回應他的工作時,垂耳兔青年稍加沉默,語調中帶着一些疑慮:“至于在下,大概是咨詢處的工作人員,職責是為了給您這樣的客人排憂解難?”
上挑的尾音完全沒有任何信服力,太宰治若有所思地點頭:“原來如此,我看你的穿着打扮,還以為你是宮廷的人呢。畢竟你的着裝和我目前在城内見過的人都不太一樣,不論是設計還是材料。”
“着裝?”垂耳兔青年在回複中又出現了飄忽不定的目光,就像在談話間總是不自覺走神:“不一樣麼?或許是教廷統一發放的吧?”
他看起來迷惑極了,歪着頭打量自己身上的衣衫時,還在不斷拉扯手裡褶皺恰到好處,喇叭尾的衣袖口。
袖口尾端的袖口上,有一彎漂亮而精緻的月牙印記。
“這是衣服上都有的嗎?”垂耳兔青年不自覺呢喃出聲。
他的目光渙散,看起來不太妙。
太宰治及時制止了他發散的思維,單手伸出,在垂耳兔青年的眼前張開,順時針一個漂亮的圈,随後清亮的聲線帶着蠱惑:“閉眼。”
垂耳兔青年的目光被骨節分明的蒼白手掌不自覺吸引去,十分聽話地閉上雙眼。
好像腦海中一直的嗡鳴都淡去不少。
“好了,睜眼吧。”太宰治發出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