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奇立刻響亮地應了一聲，小跑着沖進廚房。片刻後，他又跑了出來，小小的兩隻手裡各抓着一塊金黃的面包，踮着腳尖，努力把其中一塊舉高遞到酷拉皮卡面前：“爸爸也吃。”

我看着兒子期待的眼神，搖了搖頭，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爸爸還不餓。爸爸得先把這裡打掃幹淨。”

我擡手指了指剛才清理的角落，“貝奇先吃面包，不要靠近這邊，小心蜘蛛掉到你頭發上。”

用濕布仔細地包裹住掃帚的頂端，小心翼翼地探向屋頂角落，将那積攢了些時日的蛛網一點點卷下來。

灰塵簌簌落下，在從窗戶透進來的微光中形成一片短暫的迷蒙。

我皺了皺眉，目光掃過房間，落在旁邊一張小木桌上，桌面蒙着一層清晰可見的灰白色。

伸出手指輕輕一劃，留下一道幹淨的痕迹，指尖沾染了細膩冰涼的灰塵。

“真是……”我無奈又憂慮，“我不在家的這段時間，貝奇也不知道是怎麼過來的。”

想起離開前特意囑咐過的臨時保姆，對方當時承諾會照料好一切。

可眼前的景象——不僅是蛛網，還有這積灰的桌面，都說明照料得并不細緻。

“至少，基本的清潔應該做好才對。”我心裡想着，對那個保姆的工作效率感到不滿，更擔心的是，這種疏忽是否也體現在了對貝奇的照顧上。

貝奇聽話地站在稍遠處的牆角邊，小口小口地咬着手裡溫熱的面包，酥脆的碎屑沾了些在嘴角。

他沒有去管，隻是專注地看着父親忙碌的背影。

看着父親伸長手臂去夠高處的蜘蛛網，看着他彎腰擦拭桌子，看着陽光下那些飛舞的、細小的灰塵顆粒。

他覺得爸爸好像有點累，不像平時那樣……嗯，那樣有精神。

但他沒有問，隻是安靜地看着，感受着父親就在眼前的安心感，這比什麼都重要。

面包很香，爸爸回來了，這就夠了。

我轉過身，看着兒子腮幫子鼓鼓地嚼着面包，臉上沾着面包屑，走過去彎腰用指腹輕輕擦掉兒子嘴角的碎屑，臉上露出溫和的笑意：“好吃嗎？”

“好吃！”貝奇用力點頭，含糊不清地說：“爸爸做的最好吃！”

“那就多吃點，” 直起身，重新拿起濕布，繼續擦拭着小木桌：“晚飯就不做了。”

聽到可以不用吃正餐，貝奇眼睛亮了，嚼面包的速度都快了幾分。

他咽下嘴裡的食物，仰頭看着父親忙碌的背影，好奇地問：“爸爸，庫洛洛呢？”

我擦桌子的動作頓住了，支撐身體的椅子腿在地面上發出輕微的刮擦聲，穩住身體，眉宇間帶着幾分無奈地看着兒子：“你不是讨厭他嗎？”

“唔……”貝奇歪着頭想了想，小大人似的說：“如果爸爸喜歡的話，我可以勉強接受啦。”

我被逗笑了，伸手捏了捏兒子的小臉：“好寶寶可從來不說謊。”

“爸爸！”貝奇鼓起臉頰，掙開父親的手，認真抗議：“我不是寶寶，我長大啦！”

“是是是，抱歉啦王子殿下，”我收回手，語氣帶着縱容：“不過你的翅膀還嫩着呢。”

貝奇不依不饒，又把話題繞了回去，執着地看着父親：“那庫洛洛呢？”

我的目光落在眼前剛擦幹淨、卻仍顯陳舊的牆壁上，聲音低了下去：“我把他打傷了，估計……要避開我很久。”

“哇！”貝奇眼睛瞪得溜圓，興奮地揮舞起小拳頭：“爸爸真厲害！”

他随即又湊近一步，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問：“那爸爸，我的小妹妹呢？”

我臉上的笑意徹底消失了，聲音都透着濃濃的沮喪：“在醫院……他的身體不是很好，還需要在那裡養一段時間。”

貝奇一聽，立刻皺起小眉頭，氣鼓鼓地跺了跺腳：“為什麼不給爸爸養？貝奇也想養來玩！”

我無聲地歎了口氣，靠着牆壁，眼神茫然地望着天花闆的角落，喃喃自語：“越想越覺得……我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就在這時，一根蛛絲從角落垂落，一隻小小的蜘蛛懸在貝奇面前晃悠。

貝奇眨了眨眼，盯着那蜘蛛看了幾秒，然後腦袋輕輕一偏，躲開了。

“爸爸，你看這個。”他指着那隻還在半空掙紮的小東西。

我順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扯了扯嘴角，半開玩笑地說：“你可以養這個玩。”

他話音剛落，貝奇擡起小腳，對着蜘蛛落地的位置，“啪”地一下，幹脆利落地把它踩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