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兒子這副模樣,我心中最後一點擔憂也煙消雲散,隻剩下暖意。
趁着兩個孩子都睡着的時候,我挨着搖籃,把熟睡的貝奇輕輕摟過來,讓他的小腦袋靠在我臂彎裡,緊挨着以撒的搖籃。
我拿出通訊器,調整了好幾次角度,才拍下我們三個依偎在一起的畫面,背景是柔和的燈光和安靜的房間。
我将照片一一發送給幾個挂念的朋友。
沒過多久,通訊器提示有新郵件。
是雷歐力歐,那個許久沒有消息的家夥,隻回了一個簡單的笑臉符号。
看着那個熟悉的圓臉,我仿佛能想象出他此刻如釋重負的表情,也無聲地笑了笑。
我又讓貝奇小心地把以撒抱在懷裡,當然,大部分重量還是由我墊在他身後的手臂和枕頭承擔着。
貝奇顯得很專注,小大人似的輕輕拍着以撒的背。
我趁機又給小家夥拍了好幾張特寫,他睡着的樣子實在乖巧,白嫩的臉蛋像揉好的面團,嘴唇微微上翹,仿佛沉浸在甜美的夢境裡。
我将這些新照片連同之前那張合影一起整理好,點開給雷歐力歐的郵件編輯界面,附上照片,然後開始斟酌字句。
“雷歐力歐,”我寫道:“看到你回複,我很高興。請不要再為之前的事情感到愧疚。我明白你當時的隐瞞是出于好意,是為了我,不希望我承受可能失去他的痛苦。将他放在人造子宮裡培育,或許在當時,已經是我們能抓住的唯一希望。”
“但現在一切都過去了,”我繼續輸入:“你看這些照片,以撒很好。瑪奇提到的蟲族基因……目前看來,并沒有帶來什麼壞的影響,反而給了他強大的生命力。他很健康,每天都在變化。”
“這是我欠以撒的。無論他将來會變成什麼樣子,即使真的……與普通人不同,他也永遠是我的孩子,是我和貝奇最珍視的家人。這一點,永遠不會改變。謝謝你,我的朋友,謝謝你一直以來的關心。”
寫完最後一句,我檢查了一遍,确認沒有遺漏才按下了發送鍵。
雷歐力歐的回信來得很快,附帶的照片卻讓房間裡的暖意驟然冷卻。
我握着通訊器,指尖微微收緊。
屏幕上,雷歐力歐抱着一個孩子,背景是塵土飛揚的破敗街道。
那孩子據說有十五歲,可身形瘦小得如同七八歲的孩童,皮膚被烈日曬得黝黑幹癟,緊緊包裹着嶙峋的骨頭,手臂細得隻剩下骨頭輪廓,眼神空洞地望着遠方。
貝奇好奇地湊過來看,小臉瞬間煞白,倒抽一口涼氣,猛地躲到我身後,隻從我腿邊探出半個腦袋,露出一雙驚恐的眼睛。
他的小手緊緊抓着我的褲腿,顫抖的手指指向屏幕,聲音帶着哭腔又混着不解:“爸爸……他、他為什麼沒有衣服穿?光着身子……”
随即,他擡起頭,眼裡閃着水光,卻又透出一種稚嫩的堅定,“我有好多衣服!可以送給他嗎?”
“好孩子。”我俯身,手掌落在他柔軟的黑發上,心中湧起暖流,“當然可以。小以撒現在還小,你的衣服正好給那些需要的大哥哥穿。”
貝奇立刻破涕為笑,重重地點頭。
他踮腳,小心翼翼地在以撒的臉頰上印下一個響亮的吻,然後轉身,像隻準備出發的小鳥:“我現在就去找!把它們都裝進爸爸的大箱子裡,寄給他們!”
“嗯,去吧。”看着他充滿活力的背影,我叫住他,“貝奇,等一下。”
我從打印機裡取出剛打好的清單遞給她,語氣溫和卻帶着鄭重:“能再幫爸爸一個忙嗎?去超市的時候,按照這個單子買些藥品回來。”
“挑好了打通訊器給我,爸爸開車去接你。”
貝奇接過紙條,認真地疊好,連同我給她的錢一起,塞進胸前那個藍色的小熊背包口袋裡,用力拍了拍,小臉上滿是責任感。
看着他挺直的小小背脊,我心頭微動。
這孩子真的長大了,活潑、健康,個頭都快到我腰了。
過去的陰霾似乎在她身上找不到任何痕迹,他的笑容明亮得能驅散一切黑暗。我的貝奇,确實是長大了。
.親子閱讀時間時,貝奇小大人似的抱着手臂,小眉頭微微蹙起,指尖笃笃地敲着攤開的書頁:“這個石油大亨,書上說他也是流星街出來的。我覺得他肯定不是什麼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