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梢的醉意微醺在東風的呼吸裡,潋滟的湖泊把内心反射,一挽行人焦灼的旅步,達達的馬蹄,是逃離的無奈之意。既走,便不必過多停留。耶律傾顔心生一法子,便面對太陽,一路向東而去。
都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料定父王不會想到她會去楚國,那個聯姻的國家,況且楚國西涼接壤,再回宮也不至于山高水長。
如今已是到楚國的第二個月,也不知父王和王兄過的如何……
出神的女孩,眼眶裡因為噙着淚水,眸子顯得約法濕潤明亮。趙羽一直在旁盯着她,伴君十幾年如一日的警惕亦不會輕易放松任何一個接近公子的人,但看到這一幕,他的冷峻亦化在滿目柔和中,内心的星點憐惜促使他愈發想了解她的經曆。不經意的兩聲幹咳,将葉傾顔的思緒拉了回來。
但趙羽的确是捕捉到了,她眼底一閃而逝的那抹幽光,微妙而複雜,令人難以洞悉。
葉傾顔繼而恢複了初見時歡脫跋扈的模樣:“怎麼,喉嚨不舒服?報應來了,這便是壞我事的下場!”
衆人也不好說話,畢竟惹到了這麼個驕縱的主兒,隻能算趙羽他自認倒黴。楚天佑會心一笑,便又把玩着扇子,欣賞沿途美景去了。白珊珊心裡挪揄着,性子天淵之别的一對冤家,不知道搭檔起來能濺起怎樣的水花。再看看丁五味那個小沒良心的,還在和船夫讨價還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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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正佳節的永甯縣,迤逦風光,氣序清和,雕車寶馬競相往來,青閣畫舫數不勝數。随意在繁鬧的大街上徜徉着,腳下一片輕盈。絢爛的陽光普灑在這遍眼都是的綠瓦紅牆之間,那突兀橫出的飛檐,那高高飄揚的镖旗,那粼粼而來的車馬,那川流不息的行人,無一不反襯出楚國民衆對于泱泱盛世的自得其樂。
“一城繁華半城煙,多少世人醉裡仙。古話用此形容洛陽,我想形容此地也不為過吧,哈哈!”折扇徐徐拉開一段,登時便掩住了楚天佑的半張俊顔。
“我說徒弟啊,我們跋涉這麼久了啊,不如在這多呆幾天,你說是吧,啊?”丁五味一臉谄媚,不知葫蘆裡又在賣什麼藥。
葉傾顔見到這繁華之景不由得連連感歎,原來這個楚王把國家治理的這般好!
趙羽附和着:“也好公子,我們在此留幾天,以打探老夫人的下落。”。
楚天佑點了點頭,趙羽和白珊珊便拿着畫像四處打聽:“請問您可見過畫中的婦人?”行人皆搖頭,葉傾顔注意到了楚天佑的郁郁,便小心翼翼地試探道:“楚公子一番,可是尋的何人?”
楚天佑緊抿的唇角一滞,一時神色慌亂,閃爍其詞,不知如何作答。
“這是我家公子失散多年的一位長輩。”少言寡語的少年替自家公子解了圍。
葉傾顔雖有些任性,卻也是個知恩圖報之人。既然承蒙楚天佑一行人的帶領周遊列國,自然也不能白受這好處,從而向楚天佑微微颔首請命:“我願幫楚公子一同尋人,可否讓我看一看這畫像?”
趙羽給她看了,長卷展開,水霧氤氲的老婦人畫像映入眼簾,她默默記了下來。
楚天佑抱扇道謝:“那就多謝葉姑娘了。”
“咦,五味哥去哪了?”白珊珊發現隊伍中不知何時少了個人。
“這小子,不知又去哪裡騙人家錢了。”
葉傾顔淺笑輕歎一聲:“這五味兄可真有趣啊!”。
“有趣亦有病,你還要多擔待啊。”白珊珊打趣了五味一番,五味在暗處打了個噴嚏。
大夥在人群中呼喚五味:“五味,五味!”
趙羽眼尖手快,指向了人群:“公子,那邊圍了一群人,你猜五味會不會去那湊熱鬧?”
楚天佑一甩長袖,信步前去:“走,去看看。”
“懸賞:有明畫一幅,賊人挑釁欲盜,蒼天可證,明鏡可鑒。賊人偷寶,天理難容!英雄豪傑,盡展身手;巾帼俠客,大顯威姿!擒得賊人者,黃金千兩重謝!”
“聽說下挑釁書的大盜叫豺狼,沒人知道他長什麼樣子,據說從來沒有失手過,官府都拿他無可奈何,我看張員外此次兇多吉少啊!”
“呸,什麼狗屁員外,他與那老鸨合開青樓,不知道糟蹋多少好人家的姑娘,以他侄子的名義開放地下黑賭場,放高利貸,逼死了多少人家,誰人不知?!”
“哎呦你小點聲!别被聽見了,打你幾闆子!”
楚天佑眉頭緊鎖,從前隻知廟堂高高在上,可琉璃瓦終遮不住世間腌臜事。于是便壓着嗓子問道:“有這等事,官府不管麼?”
一個路人悄咪咪地告訴他:“公子你是從外地來的吧,想必你是不知道,張員外的表舅乃當朝越騎校尉,我們縣太爺也得給他幾分薄面啊,既然沒犯人命關天的事,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算了。”
“竟有此等助纣為虐之事!”趙羽和白珊珊異口同聲道。
“那我們就好好教訓這個張員外!”
楚天佑欲上前揭榜,丁五味不知從何處閃現出來,立即用身體擋住他的去路。
“我說徒弟啊,你不要命我還要呢,你沒聽見嗎,那人是朝廷重臣的親信,就憑你?你這是螳臂當車啊!我們呢,就在此逗留幾日吃點好吃的買點好玩的,就趕路吧啊!”
楚天佑微勾唇角,“嘩啦”一聲,攤開折扇遮住和五味的悄聲細語:“你若去了,事成之後黃金在手,也能在二位姑娘面前賺盡了顔面,此等好事,你不去我還要去呢!”
丁五味頓悟一拍腦門,狡猾一笑:“對哦,那我去揭榜,事成之後,老規矩,三七分!”說着就上前揭下了告示。
介時一位官人模樣的男子駕一匹黑馬而來,周圍的人尊卑地讓開,官爺直徑奔向丁五味等人:“就是你們揭榜的 ?那勞煩跟我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