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陸灼睡着後,沈玉起身,穿回了自己濕漉漉的衣服,準備回去。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機,有三個未接來電,是沈清明打來的。
他能晚點回去,但是不能徹夜未歸,不然沈清明一定會刨根究底拿陸灼開刀的。
陸灼的司機要送沈玉回去,沈玉謝過了他的好意,自己走着回去。離這裡三百米處有個公交車站,還有一趟末班車,正好能趕上。
沈玉便淋着雨走過去,順利搭上了末班車。
*
沈清明看了看時間,已是晚上十點,沈玉沒有接他的電話,
他讓馬路開車去學校附近找,等到快十二點時,沈玉自己回來了。
他渾身都濕透了,身上都是髒污。
他說,“我不小心掉進水井裡了,消防員把我救上來,費了很多時間。”
沈清明讓傭人拿來趕緊的毛巾,裹到沈玉身上,然後才問他,“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沈玉搖頭,“沒有,我很好。”
他眼睛清亮亮的,好像經曆過什麼高興的事。
“快點去洗個熱水澡,睡覺吧。”沈清明說。
沈玉剛要上樓,又想起一件事,“我有一件事情想請你幫忙。”
“什麼事?”
“請你幫我找一個最好的離婚律師。”
沈清明奇怪,“你要找離婚律師做什麼?”
“我的化學老師,一直被她丈夫家暴,她丈夫怎麼都不肯離婚。我想幫助她。”
沈清明從不知道這孩子有一副熱心腸,他說,“她什麼時候需要與他見面?”
找個擅長打離婚官司的律師,對于沈清明而言不過是舉手之勞。
“周末吧,老師隻有周末才有空。”
“好。”
*
傭人把洗幹淨的衣服交給陸雲臻,說,“這是那位先生留下的,先生要不要給他送過去?”
陸雲臻摸了摸幹淨的衣服,他記起沈清明那天濕潤的眼睛,道,“不必了,收起來吧,他也不缺這一套衣服。”
他原來真的隻是想和他玩玩,可是現在發現自己越來越在乎他了,越在乎,反而越不想輕薄和靠近了。
*
陸灼這些日子都沒有回家,在自己的獨立住所裡,他讨厭這個兒時不管他,現在還橫刀奪愛的父親。
陸雲臻便主動去他的住所找了他。他原來并不在意這個兒子,可現在他開始在意了,他慢慢在意很多東西,這令他患得患失起來。
陸灼在陸雲臻面前站得像一把鋒利的刀,“我不會跟你回去的,除非你像上次那樣綁着我,把我押送回去。”
父子間的裂痕不可填補。
“我不是來叫你回去的,隻是來和你談談。”陸雲臻第一次對兒子态度這麼溫和。
陸灼冷笑,“有什麼好談的?你需要和我談什麼?你把我丢孤兒院,大兒子死了才想起我……帶回來又不管不問,嫌棄我給你丢人……”
“我不知道你媽懷了你,也不知道你被丢在孤兒院,我之前确實對你沒感情。人很難對一個突然冒出來的親人立即擁有感情,但是感情是可以培養的……”
他試圖讓陸灼理解他,但是陸灼并不理解,人也很難在自己傷痕累累時去理解别人的苦痛。
陸灼氣笑了,“那沈清明呢,你知道我喜歡他,你還在我面前和他鬼混!”
一提起沈清明,陸灼的眼眶就會不争氣地發紅。
“不是你喜歡他他就應該成為你的所有物的。”陸雲臻耐着性子和他講道理,“他也不喜歡我,我很清楚這一點,他選擇我是因為我是個大人,我擁有成熟的生理和身體,即使我們隻是玩玩,彼此也不會受到什麼傷害。但你在他眼裡就隻是個孩子,一個身心都不成熟的孩子。”
陸灼沉默了,把眼淚憋在眼眶裡。
“我跟沈清明這樣的人,生活裡風風雨雨那麼多年,無法對什麼人真心付出,然後去索求什麼。但你不一樣,你還會渴望真實的感情,也會受到傷害……你跟他不是一類人。”
陸雲臻生平第一次和一個人講這麼多道理。上次他打了陸灼,他的手心也疼。
他的這個兒子沒有一點讓他喜歡的地方,沖動,魯莽,蠻橫,但是他像極了年少時的自己,他寬容他也是在寬容年少時的自己。
陸灼的眼淚還是不争氣地流下來了。他盛大而卑劣的初戀,就那麼無疾而終了。
他知道沈清明看不上他,不隻是年齡差距,他們相差太懸殊了。他像是皎皎明月,高不可攀,而自己不過是暗處陰影裡的一條野狗。但是他從陸雲臻口裡聽到沈清明不喜歡他時,他還是有種報複回去的痛快。
他抹了一把眼淚,道,“我早就不喜歡他了,老男人而已,你想跟他玩就玩吧,反正我現在也有相好的了。”
陸雲臻驚了一下,“相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