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起走到門口,各自的司機都在等。天上忽然飄起雪,是初雪。
他們停下腳步,看着雪,沒有急着分别。城市很快白茫茫一片,那些在雪中匆匆的行人,一瞬間便白了頭。
陸雲臻說,“上次你留在我那裡的衣服洗幹淨了,要給你送來嗎?”
他忽然又想制造下一次見面的機會。
沈清明隻道,“不用了。”
刻意纏綿隻會讓關系變味,不如讓緣分推着走吧。
“我兒子的事……”
“我忘了。”
陸雲臻把脖子上的圍巾摘下來,給他圍上,說,“回去吧,小心感冒。”
随後便去自己車裡了。
沈清明看着陸雲臻的車輛離去,總覺得他們之間有什麼東西變了,生分了,客氣了,但是穿着衣服隔着距離,他卻覺得與他更近了一些。
他的圍巾上有木質香水的味道,他低頭嗅了嗅,把半張臉埋進去,馬路打着傘過來,沈清明撐着傘在雪中又走了一段路後才回到車子裡。
*
次日,陸雲臻就被石岐山叫去了。
石岐山已知道他們昨晚發生的事,他神色陰沉,來興師問罪。
“聽說你昨天沖冠一怒為紅顔,把陳平英給砸了?”
陳平英也是他的門生。
石岐山低頭認錯,“是他得寸進尺,非要灌酒的。我已經夠給他面子了。”
“我以為你和沈清明隻是玩玩的,沒想到還真動了心?”
陸雲臻不言,他也不懂自己的心。
“我上次見了那孩子,覺得眉眼間似曾相識,所以我就派人去查了他的底。他二十歲以前的檔案全都消失了,身份信息是買通了派出所所長,僞造上去的。他的産業說是他父親留給他的,但是關于他父親的信息,也無人查詢得到。”
陸雲臻吃驚,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和想要抹掉的過往,沈清明到底是何許人,這對他不重要,可是對石岐山似乎很重要。
“幹爹覺得他會對我們有什麼影響嗎?”
“小小一個沈清明,倒是翻不起什麼風浪,我隻覺得他和一個多年前死去的孩子有點相似。”
多年前,一個孤兒院遭遇火災,死了很多孩子,當時石岐山是市長,在新聞發布會上痛哭流涕,引咎辭職,民衆都為此感到動容。
“你跟他走得近,替我再好好地查查。”
“好。”
和陳平英的恩怨還是要了。
石岐山說,“明天我把陳平英請家裡來,你也來,給他賠個不是。我當回和事佬。”
陸雲臻不服氣,但也隻得忍氣吞聲,點頭答應。
*
兩日後,沈清明聽聞陸雲臻在醫院裡,喝酒喝出胃穿孔了。
他仔細想了想,便知道是怎麼回事了。陳平英既然是石岐山的門生,陸雲臻和他鬧掰,石岐山自然不同意。
他大概就當了回“和事佬”,讓陸雲臻喝酒賠禮去了。
一整天,沈清明都心神不甯,想着要不要去看一下陸雲臻。
下班回家路上,他還是讓馬路掉頭,去了醫院,在醫院門口的鮮花店裡,他買了一束百合花。
帶着新鮮的露水,他将花插進陸雲臻病房的花瓶裡。
陸雲臻還輸着液,臉色慘白,但一見到沈清明,眸光便亮起來。
“沈總怎麼有空來看我?”
“聽說你喝酒喝出胃穿孔了,這事因我而起,于情于理我都應該來看望一下。”
陸雲臻笑笑,“和你沒關系,是我應酬喝酒太多,喝傷了。”
沈清明發現他的嘴巴真的去油了,他反而有些不習慣他這種正經的樣子。
“既然沒關系,那我走了?”
正要走,陸雲臻卻拉住他的手,道,“我還沒吃晚飯呢,勞煩沈總去給我買一份粥來。”
他不過是想留他久一點。
“你這vip貴賓病房還沒有粥嗎?”沈清明知道醉翁之意不在酒。
“這醫院的夥食太難吃了。”
“行吧,你要什麼粥?”
“就一份薏米山藥粥吧,醫生說我不能吃葷腥的。醫院樓下就有一家粥鋪,味道不錯。”
“好,我去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