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之後衆人總算恢複了被公共課消磨的精神。高專的下午課程十分簡單。各種體能訓練課是男生組的最愛,一個小時的熱身和基礎練習,剩下兩個小時是專門針對體術的對打。
三個人偶爾會在老師的陪同下去校外進行實踐,挨個打咒靈或者組團打咒靈。
五條悟,夏油傑,月見遙歌,家入硝子四人之中論體術的話,月見遙歌的體術最好,其次是夏油傑,最後是五條悟。至于家入硝子,她是寶貴的奶媽,拒絕加入到猩猩回戰的比拼中去。
她和同期出任務的時候不多,除非有救援任務需要奶媽,剩下的時候基本在醫療室裡學習。體術是每個高專生的必備課程,就算是奶媽家入硝子也要在鍛煉體魄,但相比于她的三個同期,及格分被拉低不少。
四人先是倆倆對戰,最後加練組會變成三人混戰。
五條悟和夏油傑兩人跑圈時都要争個高低,女子組的月見就和家入在後面不緊不慢的跟着。
聽着月見遙歌跑步時氣都不喘一下的把那麼一大篇《師說》背下來的時候家入硝子眼睛都瞪大了。
“…你不會真要補課吧!”文言文隐晦又難懂,除了感歎漢字博大精深之外什麼用也沒有啊。
“不至于,隻是講幾個知識點和答題小技巧,回頭給你看我的筆記。”月見遙歌笑了笑,“我押題超準的。”
“阿遙!我的救星!!你講課真的比老師講的好多了!上次的知識我也一下子就記住了!”和女生組邊跑邊鬧十分友愛和諧不同,男生組那邊火藥味滿滿,兩人說是同期,其實更像是競争對手。
也是摯友。
“這就是青春啊。”月見遙歌一邊擦汗一邊看兩人一起沖過終點那條線,不由得感歎道。
“阿遙也才15歲而已,幹嘛說這麼老成的話。”
“感歎時間而已,總感覺就算是10年後五條也會這麼幼稚。”
“是吧,我也這麼覺得。”
月見遙歌絲綢般烏黑的長發被高高束起,劉海也被黑色發卡卡住,露出精緻的五官和暗紅色的眼眸,修長勻稱的雙腿岔開與肩同寬,肌肉線條緊實利落的雙臂伸直手掌輕松觸地。少女彎下的腰肢勁瘦有力。
家入硝子原地欣賞了一會,兩人彼此輔助做了些拉伸運動。
等五條悟和夏油傑跑圈回來,家入硝子和月見遙歌兩人已經簡單的交流了一波體術心得。
“五條和夏油都長得很高,容易下盤不穩。所以趁他們現在還沒注意到,可以着重攻擊他們的下盤…”
家入硝子默默比了個大拇指。
今天夜蛾正道要晚點過來,自己老師是下一任高專校長的消息大家都知道,忙一點很正常。四人逐漸習以為常,沒有人偷懶,自覺分好組開始對練。
這局月見遙歌和夏油傑對打。
兩人的體術都是同齡人中十分頂尖的存在,如果說夏油天賦居多的話,那月見所依仗的就是經驗和勤奮了。
月見偏頭躲過夏油迎面一拳,白皙纖長的手纏上他緊實的手臂,驟然發力。
夏油傑倒地的瞬間猛然發力想帶着月見一起,結果月見一個流暢甩腰,柔和轉力硬生生把這股力量推了回來。
太極拳了解一下?以柔克剛有點過分擅長了。
夏油傑被砰的一聲摔在地上,灰塵揚起一片。
“從之前就想問,月見你,體術的技巧和速度為什麼這麼強?”夏油傑都有些挫敗了。
少女笑的溫和,“可能得益于我的生長環境吧。”
夏油傑重整旗鼓,兩人邊打邊聊絲毫不耽誤動作。這是隻有在夜蛾老師不在是才有的特權,老師在,就算五條悟也要老老實實閉嘴全神貫注的打。
“夏油同學家在東京吧,叔叔阿姨都還好嗎?”
“嗯,都在上班,身體也還不錯。?”想起父母夏油會心一笑。
“月見呢?你對文言文和中文這麼感興趣,不會是混血吧。”
“不知道,可能上輩子是吧。”空隙中月見搖搖頭,一拳毫不留情的朝夏油傑下肋打過去。
“诶?不知道是…”夏油傑抽身防守,卻被力量震得手臂發麻。
兩人拳拳相對,都沒給對方造成什麼損傷。
“我沒見過父母,從懂事開始,我就在不停的被賣。”
月見遙歌看着夏油傑,暗紅色的眸子影影綽綽,那是光照不進的地方。
震驚之餘夏油傑意識到自己提了一個不該提的話題。
他家庭幸福,在遇見五條悟之前也是獨一無二的天之驕子。長大後覺醒強大稀有術式,之後父母也沒有視他為異端,反而支持他來高專學習,過往十幾年過得可謂是一帆風順。也正因為這樣純然的環境,現在的夏油傑才會是心懷大義,把驕傲收斂,并為之努力的模樣。
所以才會崩潰。
“因為女性的關系,他們覺得養着我能換取更多利益,我有過一段被買賣的經曆。”那是從3歲開始長達6年的被拐賣生涯。
“什!什麼?”兩人短暫的接觸之後迅速分開,圍觀的五條悟和家入硝子也察覺到兩人氛圍逐漸不對,跑上前詢問。
“怎麼了?”
“沒事吧,你們兩個。”
“沒事”月見一如往常,笑了笑“和夏油說給他補課來着。”
“啊,對。”
“啊!還真補啊。”五條悟一臉嫌棄,“古文又臭又長也隻有月見你才感興趣吧,本大爺才不要補課。”
夏油傑又看了一眼月見,忍住在同期前詢問的想法,順着岔開話題。
“接下來和誰打?”夏油傑擺擺手,“月見的體術是真的強,根本打不出傷害。”
“哈哈哈哈,你也有這個時候啊傑。”
“…有本事你也和月見打,悟。”
“诶,老子才不要,不用咒力我根本就打不到她可惡。”五條悟勾着夏油傑的脖子,“你跟我打。”
“累了,休息一回合。”
月見也搖搖手,和夏油傑一起坐在不遠處的休息區,看着五條悟給家入硝子當陪練。
下課的庵歌姬看見五條悟和家入硝子在練體術,大喊着“五條!!”加入戰局,和家入硝子一起揍五條悟。
月見看着熱熱鬧鬧的操場,笑的開心。
“月見,不好意思,是我多嘴了。”溫柔的少年自覺提起少女難以言說的傷痛,沉聲道歉。
“不是什麼大事。”月見遙歌是真的不太在意,“我查過自己的身世,那段時間太亂了,估計是被人販子拐賣之後被一家人撫養到幾歲,然後又被做人口生意的黑手黨給買回去了。9歲那年賣我的人有個鬥角場。”
月見遙歌用手比劃一下鬥角場的形狀,語氣漫不經心,夏油傑的表情都變了,原本狹長的雙眼都瞪大了。
“他買了很多小孩,把我們放在鬥角場裡去和野獸厮殺,供給那些特殊貴賓觀賞…電影裡不經常會出現這種場景嗎?”少女笑着,好像在回憶什麼好笑的東西,蒼白的語言形容不出殘忍血腥的曾經。
“……”夏油傑畢竟才15歲,還是個心有大義的少年,确實沒有接觸過人類社會的陰暗面。
少女身體修長,露出的小臂和小腿在陽光下痕迹斑斑,隻是印子很淺,再加上冷白的皮膚不仔細看确實看不出什麼。但細看卻又十分觸目驚心。因為痕迹太多了。
他艱澀開口,再也沒有月見遙歌為什麼會這麼強的疑惑了。“我以為隻是電影。那你後來……”
月見笑了笑,“當時逃出來了,後來覺醒了術式,也算是因禍得福吧。”
“…這算是…哪門子福。”原本逃出來之後以月見的能力完全可以過上平穩幸福的生活,卻突然覺醒了術式,看見了颠覆認知的光怪陸離的另一個世界。
明明兩邊都是災禍才對。
“所以夜蛾老師問我确定要作為咒術師入學的時候我才會有那種答案。”
夏油傑想起來了。實際上,月見遙歌是在開學下午來的,因為距離有些遠,夜蛾老師去橫濱接月見遙歌了。
橫濱租界,擂缽街。在進入組織前月見一直在那裡生活,當然即便是進入組織後,月見也有相當一部分時間住在那裡。太多魚龍混雜,做灰色生意的苟且之輩集中在那裡,就像除不盡的惡蟲。同是,橫濱也是日本最大黑手黨,港口mafia的所在地,這是連夏油傑都知道的常識。
她入學問話時,他們三人都在場。
夜蛾正道是那種面相上十分嚴厲古闆的老師,如果忽略他手上可愛毛氈的話。
“月見遙歌,你真的做好了了作為咒術師入學的準備了嗎?”
“是的。”少女身上穿着不太合身的白衫和牛仔褲,顯得她身形削瘦嬌弱。過腰的長發有些雜亂的披散在身後,精緻姣好的面容滿是淡漠,沒什麼表情也沒有猶豫的回答着。
“那你,為什麼要做咒術師?”
來了,夜蛾老師的靈魂質問。當時夏油傑心想,他還是很期待這位看似有些三無少女同期的回答的。
“活下去然後變強。”
“那你為什麼要變強?!”夜蛾正道的聲音逐漸嚴厲,想對學生施加心理壓力,這也是入學的測試之一。
月見遙歌不為所動。
“因為想要反抗命運的能力,因為不想在遇到事情時無能為力,袖手旁觀。”看似可愛的毛氈突然發難,月見遙歌沒有動,擡手輕描淡寫的接下咒骸奮力一拳。
“我隻是從一個地獄來到另一個地獄而已,最起碼這個地獄是我自己選擇的。”
天真的女孩,但是很強,毛氈那一拳,昨天他甚至沒敢正面去接,夏油傑當時心想,沒有出聲。
“嗚呼,我喜歡新同學。”家入硝子躍躍欲試。
“還算不賴。”五條悟在旁邊出聲,“差不多了吧老頭。”
“叫我老師!!”男人的吼聲震耳,“家入同學,麻煩你帶月見同學去宿舍了。”
原來那不是天真,也不是大話。一個月後的今天,夏油傑才理解當時月見那段話的意思。
“一直以來,辛苦了阿遙。”夏油傑把毛巾遞給月見,給出一個誠心實意的溫和微笑。
月見遙歌一愣,接過毛巾,“你也是哦傑。”
“要維持心中的大義,這條路會很難,以後如果有疑問和痛苦,一定要和我…們商量。”
“在我心裡,你們已經是我最重要的家人了。”
夏油傑愣了愣,笑着說“會的。”
“對了,一會混戰你……”夏油傑被打斷。
“啊!你們又在聊什麼!”一身狼狽的五條悟和十分愉悅的家入硝子和狠狠出了一口惡氣的庵歌姬走過來。
“在說明天給你們文化課押題。”
“真的嗎!那考試就不用擔心了!”
“阿遙賽高!話說阿遙你幫我解剖學也看一下吧。”
“還有我的微積分和無限極數收,線性代數也…”
夏油傑忍無可忍,“你們倆,最起碼自己專業上的課自己去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