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時候,侯府正處在風口浪尖,蕭承絕對不會冒着風險和侯府任何人有牽扯。
他是個色利熏心又膽小如鼠的慫貨。
六扇山水屏風寫意壯闊,一看便知出自名家之手,多寶閣上呈現的是珍貴瓷器擺件,價值連城。青銅香爐内燃了香,木質香調淡雅溫暖,驅散了春雨帶來的潮濕和寒意,氣氛正式又融洽。
片刻,
二人重新回到了外殿,門窗大開,蕭承坐在上首,慢慢飲茶。
他已然換下了皇子朝服着一身冷灰長衫,墨玉束發,清隽挺拔,讓他淩厲的眉眼都柔和了三分,隻那柔和裡透着讓人捉摸不透的光。
蕭承自上首落座,雙手抻平衣衫不緊不慢道:“此事說起來也是一言難盡,眼下侯府困難,竟讓姑娘辛苦奔波。”
挑撥,柳阿五垂眸不語,讪讪笑着看着他。
“我實在欣賞阿五,今日不妨跟你說句實話,大表哥恐兇多吉少。”
這個結果阿五想到了,可是從他口中說出仍讓她有一種想哭的沖動。
蕭承慢慢飲茶後放下茶盞,灼灼眼神看向柳阿五,“姑娘可願助我,本王自能庇護姑娘。”
開門見山的交易讓柳阿五放下心來,原以為敬王多少會裝裝樣子為大公子憂心,沒想到他如此迫不及待。
見她不語,蕭承當她猶豫,遂又添了一把柴,道:“姑娘身份尴尬,又早已是大表哥的人,以本王對舅母的了解……”
蕭承輕飄飄看了她一眼,“大公子的女人舅母是斷不會留在世上供旁人糟蹋留下污名的。”
猶如一記驚雷在耳邊炸響,柳阿五想過自己的種種不堪境地卻沒想到他說的。
是了,謝氏鐘愛這個兒子,便不會留她獨活。
冷風自窗牖的縫隙漏進來,柳阿五輕咳幾聲,面上的紅暈更甚,連帶着眼中淚水盈滿欲滴。
美人就是美人,即便狼狽難過也是一副風流韻緻,惹人憐惜。
“殿下。”阿五擡眸哀求,“求殿下垂憐。”
暗自垂淚的間隙偷偷擡眸,看到蕭承臉上的得意,柳阿五繼續加碼道:“貴妃娘娘得聖寵,敬王殿下如日中天,阿五一介卑賤之身若能得殿下驅使,為殿下的大業鋪路,乃阿五之幸。我雖身無長物,卻也是可利用之人,阿五願受殿下差遣。”
她抓到了敬王的心裡,蕭承十分孝順貴妃。
賢貴妃閨名桓如雪,世人皆知是侯爺桓伯承嫡親的妹妹,入宮兩年便誕下三皇子被封賢貴妃,二十年來一直恩寵極盛,無人能及,再加之皇後仙逝,賢貴妃等同副後。
可無人知道桓如雪并非桓氏親女,她隻是一個通房。
同現在的柳阿五一樣,出身貧寒卻因貌美而被老夫人看中,培養其詩詞歌賦琴棋書畫,且十分精通床帏之中承歡之技,是一個為桓伯承量身打造的通房丫頭,且早已同桓伯承如膠似漆,還曾懷過一個孩子,被老夫人秘密拿掉了。
後來因一次朝廷徹查貪腐危及桓氏利益,小通房搖身一變成了桓氏寄養在外多年剛回府的大姑娘,就這樣瞞天過海被送入宮中一路承寵不衰,成了今日的賢貴妃,不僅解了桓氏燃眉之急更使得家族興盛風頭無兩。
自然這個秘密隻有兩三人知曉,柳阿五跟在謝氏身邊這些年似有察覺,卻并不知根底。
但她這般表忠心顯然又賭對了。
蕭承挑眉,不必說透點到即止,“如此,甚好。”
“眼下本王倒是有一樁事交予你。”蕭承慢悠悠道:“二表哥為人謹慎,對誰都淡淡的,如此雖免人誤會卻也兄弟生疏。”
他擡眼打量着阿五,“聽說二表哥素來無甚喜好,最愛隐世閣的茶,日日必去,本王想着他也是血氣方剛的男兒……”
意味深長的眼神在柳阿五身上徘徊,這是要讓她去勾.引桓晏嗎,柳阿五低頭不語,蕭承的視線看過去隻能看到垂下的濃密長睫和豐盈潤澤的紅唇,再往下便是那處傲人的山峰,格外誘人。
“若是你能打動他,替本王牢拉攏他。”蕭承走過去站在她面前,擡手勾起美人的下巴,“本王倒是可以助你。”
對他們任何一個人而言,柳阿五都是一個尤物,一個玩.物,一個可以随意處置送人的玩意兒。
美人目光澄澈,“阿五願意。”
*
回到府中已近子時,珍珠悄悄站在側門外等她,看見馬車遠遠過來激動地迎出去。
珍珠是謝氏派給她的丫頭,多年相處下來早已成了同氣連枝的姐妹。
“夫人晚間病情突然加重。”珍珠是個單純直率的丫頭,伸出手扶着她下車,觸手冰冷都忘記了要說的話,“姑娘的手怎麼這麼冷。”
“無礙。”阿五攬過她的肩,二人撐一把傘往翠竹軒去,“你接着說。”
“哦。”珍珠回神,“咱們院子裡人都去照顧夫人了,沒人發現姑娘這麼晚回來。”
阿五笑了笑,真是個傻丫頭,夫人病重阿五不在身邊侍奉定是不在府中,即便夫人現在不知等她醒過來也自然有人會告訴她。
謝氏知道她晚歸,必定會用那些惡心的手段折磨她,阿五慘笑,都習慣了,忍了十年哪裡還差這幾日。
不管大公子是死是活,柳阿五的下場都不會好,何不賭一把大不了是個死。
蕭承的那句話說得對,他說:“那外室有了身孕,别管真假,都是夫人的希望。”
是啊,夫人有了新的希望,阿五這個被大公子用過的女人沒用了。
除非,她也能懷個孩子,一個大公子的孩子。
那怎麼可能。
所以,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
“先沐浴更衣,等下去看夫人。”柳阿五叮囑珍珠,“你幫我多備幾副藥,明日我還要出去。”
隐世閣,她要去見桓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