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來。”桓晏的聲音聽上去比方才溫柔了些許。
見阿五怔愣不動,索性伸出手拉着她的臂膀将人虛虛圈進懷裡。
“不,我不……”阿五反抗,可無奈力氣太小,根本無法撼動他鐵鉗一樣的雙手。
“我自己可以。”阿五紅着臉拒絕,拼命攥緊那件一直披在自己身上的錦袍,好似救命稻草般說什麼都不肯松手。
“你要學會聽話。”桓晏堅持,話語輕飄飄手上也毫不費力。
可是小娘子亦是倔強,嘟着嘴皺着眉眼神堅定地盯着前方,兩隻手緊緊攥住那件墨色錦衣,大有抵抗到底的決心。
桓晏居高臨下,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微微彎了下唇,随即斂去神色,冷聲道:“這是我的官服,弄得皺了是大不敬之罪。”
阿五怔愣,下意識去看那件錦衣。
絲綢質地滑潤冰涼,上繡龍虎暗紋,材質上乘做工細膩好像真的是……腦子裡還在思索,手上的錦袍倏然被人抽走,柳阿五赤裸裸跪坐在那裡。
“啊。”美人驚叫,下意識捂住關鍵部位。
才閉上眼身上就被罩住,尴尬羞澀不過一瞬,桓晏已經為她系上了小衣的系帶。
正是她親手送到他手裡的那件繡交頸鴛鴦的小衣。
鮮紅的綢緞襯得阿五雪白的肌膚越發嬌嫩細膩。
他又逗弄她,阿五再次紅了臉,賭氣别過臉去不看他。
這人還真是睚眦必報,阿五垂眸在心裡暗暗咒罵他,生生忍住尴尬和羞澀,任由桓晏為她穿衣替她整理。
對于女子的服飾他像是并不陌生,穿得細緻且熟練。
想來應當也是此間高手,這樣的男人必少不了流連各種煙花之地,說不定還學會了替女子描眉畫眼挽發上妝的技巧。
什麼說一不二的皇城使,分明就是個色厲内荏欺軟怕硬的登徒子,走着瞧。
倏然,一陣痛。
桓晏竟彈了她的額角。
“你……”阿五生氣起身,仰着頭怒視着他,“作甚打我。”
桓晏也不看她,任由懷中嬌小的美人沖他發火,隻等她說完才幽幽道:“不要胡思亂想,我母親病中是我侍奉藥食衣衫。”
他竟同她說起這樣的私事,阿五怔怔地看着他,佯作兇惡揮舞的粉拳還停留在空中他的臉前,面容僵硬不知該如何接話。
一瞬的哀戚桓晏瞬間恢複如常,冰封的臉上方才的溫柔轉瞬即逝,冷冷道:“好了。”
頭上被彈的那一下隐隐作痛,阿五輕輕撫上額角看向鏡中。
喪服有規制,使用粗麻布制成且不能縫邊,象征悲痛至極,是以裡面如常穿衣,隻需淺白色即可。
鏡子裡一身素白未施粉黛的小女子清水出芙蓉般純澈透明,秀氣精緻的小臉越發顯得白淨靈動,阿五眨了眨眼,幹淨清爽。
所謂要想俏一身孝,果然美人披麻都如仙子下凡。
桓晏欣賞着自己的傑作,眼角眉梢露出些許笑意。
阿五被他看得不自在,“我該如何做。”
她望着他,面前的男人高大英俊,被他虛虛圈在懷中熟悉的清新香氣撲面而來,讓阿五很放松。
“記住。”他慢條斯理地開口,一邊幫她整理衣衫穿戴喪帽,一邊欣賞眼前的美人,“聽話,便可。”
還是那一句,同沒說一樣,阿五沒有回應。
男人的指尖有意無意地觸碰到她的皮膚,弄得阿五癢癢的。
“需哭滿七日不絕,禮數不可缺。”
他幫她绾上發髻除去首飾系上素麻,“哭踴、守靈、答謝吊唁賓客皆按禮儀規制,不可錯。”
“心中再是不願,這七日你也要将自己當成是……”
未盡之言桓晏點到即止,恐再說下去她又要哭出個洪災。
阿五雙手交疊置于身前握緊,面頰微紅,不知是被他氣的還是這樣親密無間的動作惹她不安,生硬點頭道:“我省得。”
美人咬唇似有話說,桓晏一隻手勾起她的下巴,“有話直說。”
阿五清澈的雙眸看着他,露出怯意,似是鼓足勇氣才問:“大公子去了,你不難過嗎。”
從昨日得知死訊至今柳阿五都未從桓晏臉上看到過一絲悲傷,即便與謝氏有恩怨,可是大公子和他是親手足,他真的冷血至此嗎,再想起就在昨晚他還在靈堂旁的耳房要了她,這個人冷情冷性至此,多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