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承本還有話想問,可是看了看桓晏那種面無表情的臉,生生壓了下去等待後日酒後再提不遲。
剛想告辭離去,誰知桓晏先開口,“父親讓我在陛下面前替侯府的過失美言。”
他看向蕭承,眼神中難掩住淩厲的光,“我應了。”
這是在告訴他,自己會為侯府出力。
蕭承想打聽的正是此事,侯府是敬王的舅家也是敬王最大的支持和依靠,若是因此番陛下惱了桓氏,對敬王而言則是最大的損失。
如此甚好,蕭承總算松了一口氣。
“多謝。”他發自内心向桓晏感謝,臉上喜悅的神情溢于言表。
桓晏擺手,“這是我的家,理所應當。”
遂又看着蕭承道:“敬王是我的表親,亦是義不容辭。”
蕭承驚喜,二人又寒暄幾句這才離去。
直到看不見蕭承的背影,桓晏仍舊站在原地不動,阿五走出陰影與他并肩側頭看他,那人一臉不耐和厭煩的神情,眉頭緊鎖面部肌肉緊繃,牙根咬的緊緊的。
“既然不喜為何還要與他為伍。”阿五問。
她也不喜。
桓晏轉過頭看她,身邊的女子一身孝衣身材瘦小表情卻是堅毅的。
“你又為何假意逢迎。”桓晏反問她。
阿五無奈,“我是奴婢,惹不起隻能迂回。”
她擡起頭看着黑暗中比她高出足足一頭的桓晏,不解問:“二公子又不是得罪不起他,何必……”
她想說何必這樣委屈自己。
“得罪得起便要立刻結仇嗎。”桓晏轉身離開,走了幾步又停下來回頭看她,“今日這身孝衣回去燒掉,還有你的臉使勁搓洗三遍。”
阿五:……
抽什麼風。
擡手摸摸自己的臉,嬌嫩細膩吹彈可破,使勁搓洗三遍豈不是要破皮毀容。
*
京城的春日如梭,沒幾日溫暖可言,下過幾場雨後天氣一日比一日熱起來。
舉喪的日子裡阿五過得忙碌又勞累。
正如桓晏所言,雖然隻有七日她也是這府裡少夫人,謝氏又重病卧床,府中有了侯爺的吩咐一切對外事宜聽從桓晏吩咐,對内桓晏讓下人們來找阿五決斷。
他這是在給她機會,阿五自然不會放過。
恩威并施賞罰分明,并且她做過十年的下人,知道他們最渴望什麼最懼怕什麼,加之阿五素來好脾性,待所有人都溫和有禮是非對錯分明,短短幾日府中上下井然有序,大家對阿五這個少夫人已然接受且習慣了。
梁伯對于阿五掌家十分支持,跑前跑後不辭辛苦,還悄悄告訴她,夫人讓辦的事并未辦成,阿五問:“若是夫人問起豈不連累您。”
梁伯搖頭,“自然有人應承,老奴不擔心姑娘也不必多想。”
說的是将她的名冊庚帖合入桓氏的事,如此說來,梁伯竟是桓晏的人,阿五驚訝之餘開始觀察府中上下每一個人,不知道他還埋伏了多少眼線。
桓啟元的喪儀很順利,出殡這日天空下着小雨,因屍首要被拉去驗屍所有儀式都隻是過程而已,因此簡化了許多。
按照規矩,出殡下葬阿五是不得跟随的,但這一日謝氏竟破天荒地精神抖擻,還命阿五跟着一起去。
桓氏的祖墳在京郊,一個山清水秀風水絕佳的山上,整片山林及下面的莊子、田地都是桓氏的私産,因此大公子的喪儀一路上皆能看到披麻戴孝跪地撒紙錢的村民。
今日桓氏兩房人齊聚,連旁支也都到場,桓晏走在最前頭,阿五朝他的背影看過去,隻覺得這個人的個子極高大有威嚴。
七日裡阿五在忙卻也留意到桓晏幾乎日日出府,二人倒是再沒什麼話,連見上一面都難,也不知他在忙些什麼,今日又作何打算。
阿五心裡仍覺得忐忑,時不時便習慣性擡頭去看他。
可是那人始終垂眸斂神看不出任何情緒和暗示。
逼得阿五也不得不沉靜下來,走着瞧吧。
“大公子下葬。”
随着一聲高呼,桓啟元的衣冠飾品被放入墓中,族老主持儀制,剛要封墓便聽謝氏高聲開口。
“慢着。”謝氏拄着拐杖站出來,滿臉凄哀神色看向衆人,目光最後落在柳阿五的臉上。
“桓氏族中有規矩,夫妻和睦感情笃深,妻子可随夫君同葬。”
随後謝氏用拐杖指向柳阿五,“她,要給我兒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