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艄公早就和他們講過,從桃花村到最近的白浪城,少說有個十多裡,沿途還必定有天蓮宗的人在搜索,真要走去城裡,不說二人體力撐不撐得住,半路上肯定就被追兵包抄了。
所以,除了雇車代步也沒其他法子。正好林艄公攢了魚幹和山貨要去趟城裡,聞聽此事,當即就自告奮勇,要用自家牛車捎他們進城。
二人也隻能這樣了。雖然有車,他們還必須要喬裝打扮下,避免被追兵認出。
想到這,小魚目光在男子颀長的身量,和披着麻衣仍舊清俊如玉的臉上打轉,來時遇到的那個老丈的話閃過腦海,她靈光乍現,臉上露出了點不懷好意的笑。
她清了清嗓子,讓旁人都看向自己,然後轉向心有預感的元霁月,清清脆脆地叫出聲。
“‘大花姐姐’,你生病了,可不能拖着,聽說城裡的大夫醫術更好,咱們趕緊跟爺爺去城裡看病去吧!”
小魚:如果她是二花,有個大花姐姐不很正常嗎?貨船上的她一直假扮成男子,天蓮宗重點追查的也是兩男或者一男一女同行,若是換成一對“姐妹花”進城,風險總該小多了,僞裝起來也不會太過麻煩。
以上念頭在腦子裡打轉,她摸着下巴露出抹壞笑,上上下下掃視對面的男子,已經在想怎麼裝扮她的“大花姐姐”了。……
不得不說,她這聲天外飛來的一聲“大花姐姐”,不僅把林家人叫愣了,元霁月聽了也是怔了怔,瞧見她躍躍欲試的模樣,轉眼明白過來,不禁掩額苦笑。
旋即,這個清正端方,最厭煩旁人拿他容貌說事的元三公子,當真應了聲,認命地點頭。
“若要進城,确實隻有這樣了。小魚,你有何主意,随便施為罷,我任你處置。”
誰叫他生得這般模樣,舉手投足間還自帶一股世家公子的矜貴容雅,在人群裡仿若黑夜中的明珠般醒目。
而且,他這個年紀的男子,正是天蓮宗重點緝拿的對象,尋常的喬裝打扮極難蒙混過關,思來想去也隻有男扮女裝這個法子了。
二人給林家人解釋過後,最興奮的還得數小虎頭,開心得兩眼放光,一蹦一跳地跑去隔壁村花家,不多時就抱着胭脂水粉跑回來。
林嬸則在箱底翻出自己年輕時壓箱底的衫裙,那是件紅底碎花的布裙,雖已有些年頭,但花色依舊豔麗。再緊急修改腰圍尺寸,好不容易才讓元霁月勉強套下去。
一通折騰後,衆人在外等候,很快就見打扮完畢的他掀簾而出。
但見其款步走出,墨發如瀑膚白勝雪,一勒腰帶束出纖長腰線,不過是微微調整了體态,原本的貴公子便搖身一變,成了個高挑修長、明豔動人的美娘子。
就連那身俗氣的紅底碎花裙,也被襯出了幾分别樣的妩媚。加上他眼尾輕掃的一抹嫣紅,配着眸底化不開的清冷,活脫脫的豔如桃李,冷若冰霜。
見女孩望得呆住,本毫無感覺的元霁月難得起了玩心,側眸睨去,朝她眉梢輕挑,殷紅薄唇慵懶勾起,然後小魚就……鼻下緩緩流出兩行紅豔豔的東西。
她:“!!!”不是!她沒有!這是清早魚湯喝多上火了!!
兵荒馬亂地,小魚好不容易把鼻血堵住,終于沉痛認識到一件事——
長相這東西真不是随便就能擋住的,就他這模樣,哪怕穿個麻袋,用脂粉抹成個猴屁股臉,仍會是個濃妝豔抹的大美人。一旦被人瞧見,說不得還得引起幾樁風流債。
一計不成,她沒有灰心,腦子轉了又轉,突然想起樣東西,眼睛亮起,趕忙叫來虎頭,細細囑咐。……
*
一個時辰後。
林艄公和孫兒虎頭,一如既往趕着牛車出村,往最近的白浪城賣貨。
爺孫倆坐在車轅邊,後車鬥的帆布棚子被風吹得簌簌作響,隐隐透出些麻袋堆積的影子,其他地方被擋得嚴嚴實實,看不見裝着什麼。
山道狹窄颠簸,虎頭晃蕩着小腿,林艄公熟練地控車,路上碰上了鄉鄰便笑呵呵打招呼,“對,老兒去城裡賣貨呢,聽說最近行情不錯!”
這般,翻過了一座山兩座橋,日上中天時,他們才趕到了白浪城附近。
白浪城緊鄰白浪灣,遠遠看去城小樓低,一片灰撲撲的,連個護城河都沒挖。午後的日頭下,進城的隊伍如條僵死的長蛇,拉着貨物的商販、挑着山貨的老漢、背着背簍的農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