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聽他們說,方曉赫這張稿子還是接的商稿,稿子剛發給甲方,魏越的畫就發布了,甲方當場就走法律程序讓方曉赫賠錢。”
李杉杉劃拉手機,繼續往下說,“方曉赫就去找魏越對質,但魏越一口咬死是方曉赫抄襲他的……反正現在方曉赫挺慘的,欠了一大筆錢,畫室也讓他走人了。”
“那剛剛和他打架的那人?”宋穗歲問。
“據說,方曉赫構思初稿的時候,那人見過。方曉赫想讓他作證,但不知道出于什麼原因,那人不肯。”
“這事也不知道到底誰真誰假。”李杉杉皺皺眉。
雖然她很讨厭魏越,但抄襲這頂帽子她也知道不能憑借主觀臆斷,随意安插在别人頭上。
方曉赫的事情熱度沒持續太久。
他後來在網上曝光過魏越,但沒成功。反倒是魏越發了則聲明。
聲明上說,他和方曉赫是師兄弟關系,一直以來他也很欣賞方曉赫。
某次方曉赫以想參觀他的工作環境為由來他家做客,魏越出于朋友情誼,接待了方曉赫。也是這一次,被方曉赫看到并偷拍了自己電腦上未發布的畫作。他更沒想到的是,這張畫會被方曉赫拿去接商稿。
對此,魏越表示痛心和惋惜,但出于同門情誼,他選擇保留追究方曉赫法律責任的權利,同時希望方曉赫能夠改過自新。
魏越還附了條視頻。
正是方曉赫在他家對着電腦屏幕拍照的監控片段。
這樣一來,算是錘死了方曉赫抄襲不成,還自導自演。魏越的粉絲鋪天蓋地的在方曉赫賬号下留言,幾乎可以說是一場網暴。
方曉赫自此之後,也就銷聲匿迹。
宋穗歲看到魏越發的這則聲明時,她正站在學校門口徘徊。
四月份的安城,天氣開始變得陰晴不定。上一秒還晴空萬裡,這一秒就烏雲堆積,把陽光遮得嚴嚴實實。像是忽入永夜,陰沉的風發出嘶嚎,讓人感到懼怕。
路上的商販也全都提前撤走,沿街行人稀零。整條街道彌漫着一股冷氣,夾雜着風雨欲來的腥味,令人感到不适。原本帶着韻味的紅牆瓦磚在這種襯托下,似乎變了形,一磚一瓦陳舊斑駁,散發出一縷縷陰森。
宋穗歲覺得自己仿佛陷入怪物布下魔法陣的異世界,前方會有吞噬萬物的可怕存在。這把她一下子扯回記憶裡可怕的那一天。
宋穗歲手裡拎着把長柄傘,她握緊傘把,心裡有點打退堂鼓。
從學校到巷子口的這一段路她還能行,但是轉進巷子,周圍隻會更黑,人會變更少……
她害怕那樣的環境。
裴宜剛剛還和她打了電話,問要不要讓張叔現在過去接她。
但張叔過來還要很久,眼看來不及。而且,宋穗歲不想因為這件事就打破自己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機會,所以她找借口拒絕了。
“媽媽,沒事,我和同學一起走,已經出校門了。别擔心,一會兒我給你拍照打卡。”
宋穗歲應付完裴宜,她歎口氣,給自己在心裡鼓勁後,硬着頭皮往前走。
試探的腳步在巷口停下。
她往裡看了眼,沒忍住地退後了步。
巷子裡的光線确實要比街道還要再暗幾分,最前面走着一個大叔,看起來體格健碩。如果這個時候走進去,整條巷子就會隻剩宋穗歲和大叔。
她不太敢獨自跟在那位大叔後面。
又徘徊了會兒,直到大叔的背影走遠,身後也似乎沒有人要走這條巷子。宋穗歲才深吸口氣,握緊手上的長柄傘,往前慢慢走着。
全程都保持高度緊張,連呼吸都變得很輕,耳朵也留意着周遭所有細碎的聲音,生怕突然跳出什麼人。
在宋穗歲走到巷子的三分之一時,一切還都順利,她輕輕呼了口氣。
“趵趵”
“趵趵”
……
一陣腳步聲突然從她身後傳來——皮鞋質地,步伐很重。
宋穗歲渾身抖了下,她努力穩住自己,也沒敢回頭看,又裝作往前走了幾步,可身後的腳步聲還在。
一口氣提到嗓子眼,連心跳都慢了幾分。
宋穗歲下意識地往旁邊的牆靠了過去,她在原地蹲下假裝系鞋帶,眼神卻斜瞥着那雙皮鞋……
皮鞋離她越來越近,心跳開始越來越劇烈,幾乎牙齒都打顫的時候,那雙鞋路過了她。
“呼!”
渾身的防備卸下來不少。
直到那人走遠了些,宋穗歲這個時候才敢站起身。
長柄傘變成支點,撐着她已經發軟的身體。宋穗歲眼眶泛紅,也不是想哭,就是覺得有些委屈。
這條巷子怎麼這麼長啊……
耷拉眼尾,她在心裡微微抱怨。
就在這時,她又聽到了一陣腳步聲,有些急促,但落地時又很穩。
宋穗歲幾乎崩潰地看過去,卻看到一個男生單肩背着書包沿着巷子的另一邊往前走。
風拂過烏雲,吹出一片罅隙,冷白的一束光四射而下。
宋穗歲在隐綽的光影裡,認出了陳紀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