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着裴宜拒絕溝通的樣子,宋穗歲感到無奈。
她像一隻失去方向的小獸,被困在令人窒息的迷宮城堡裡,想要逃出去,卻找不到方向。
而最讓人絕望的是,這樣的迷宮以愛為名。
又是一段令人喘不過氣的沉默。
裴宜紅唇輕啟,言辭嚴厲,“抄襲的事情,我會請律師處理,你的賬号,我也會讓專人打理。從現在開始,我不希望你再接觸這件事。”
“在事件完全平息前,你就先留在家裡吧,學校那邊我會幫你請假。”
裴宜的決定,一個比一個狠。
宋穗歲仿佛被扔進了一張密閉的網裡。
“媽媽,我真的不是個孩子了,你不能這樣對我。”宋穗歲眼睛裡充滿祈求和哀傷。
“夠了,到此為止。”可裴宜狠心瞥開目光,沒給她再說話的機會,起身想走。
這時,張叔領着周桐走進客廳。
周桐一看到裴宜和宋穗歲近乎對峙的架勢,立馬有了隐約的猜測。
暗暗為宋穗歲捏了把汗,頂着裴宜如冰霜的視線,周桐硬着頭發開口,“裴姨,我來找穗歲去我家玩。”
裴宜的表情很冷,她平靜地下逐客令,“今天穗歲身體不舒服,就不出門了。你回家吧。”
“裴姨,我真有特别重要的事情找穗歲……”周桐往前走了一步,想做最後的掙紮。
“桐桐,B站的事情,你是知道的,對吧?”裴宜打斷她,直視來的目光冷峻又帶着幾分失望。
她沒想到周桐會幫着宋穗歲一起對父母撒謊。
周桐舔舔嘴唇,“我……我是知道。”
“但是,裴姨,做up也是為了穗歲好……”
“為了她好?”裴宜聞言,怒火又被點燃。“現如今被網暴,也叫為了她好?”
裴宜精緻的面容緊繃,不似往常和藹的長輩,更像公司裡嚴厲的上司。“桐桐,你不是不知道她曾經經曆了什麼,怎麼還要幫着把她往火坑裡推?”
“媽媽!”話音剛落,宋穗歲乍然站起來,她護在周桐面前,用一種從未有過的姿态站在裴宜的對立面。
“桐桐是我很好的朋友,她幫了我很多,我十分感激她。如果沒有她,我不會這麼快走出陰影。”
“你不該這樣說她。”
裴宜這話說得的确誅心,何況還是對一個孩子。
意識到自己的失态後,裴宜迅速恢複姿态,她知道不該把怒火牽扯到别人身上。
歸根結底,還是他們對宋穗歲的保護還不夠。
“算了,是阿姨失态了。”裴宜疲累地擺擺手,深深看了她們一眼,“桐桐,你回家吧。這件事不怪你。”
周桐扯扯宋穗歲的袖子,讓她不要過于激動。
“裴姨,我來找穗歲是真的有重要的事情。我猜您肯定已經知道網上抄襲的事情了,我們現在找到了關鍵證據,可以證明不是穗歲抄襲。您給我們一次機會吧,處理好這件事後,我們再聊其他的事情,好不好?”
周桐誠懇的懇求裴宜,但落在裴宜眼裡,這不過是她們小孩子之間的小打小鬧,她并沒有放在心上。
“這件事,我會交給律師處理,你們不用管了。”
“……”
周桐張了張口,一肚子話被堵了回去。
裴宜讓張叔送周桐出去。
周桐擔憂地看了眼宋穗歲,她一步一步走得緩慢,卻像狠狠拽扯着宋穗歲的靈魂。
腦海裡想起手書裡的“小裡”。
被巨大的巴士撞擊的刹那,影子四散逃開,最終心髒被刺出鮮紅血液。
宋穗歲心口泛出抽搐的疼痛,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絕望。
有種預感,如果今天沒有跟着周桐走出家門,或許她再也逃不出這座精緻而嚴密的迷宮城堡裡。
宋穗歲想起之前給裴宜和宋譽端寫過的那封信。
她知道他們很愛她。
她也很愛他們。
但,這份愛如果用錯方法,在錯誤的道路上一路前行,終究會變得沉重不堪。
宋穗歲仿佛被裹挾到命運的岔路口,她從心底猛地生出無限勇氣。
在周桐即将走出家門的一刹,宋穗歲跑到中島的島台,她抱起博古架上養着的“芒果”,往地上狠狠一砸。
“啪!”
花盆四分五裂,長壽花的花瓣随着土壤零零散散地散落一地,顯得可憐。
“穗歲!你這是幹什麼?”
裴宜像不認識自己的女兒,她滿眼不可置信。
“媽媽,你說你不想再讓我提長壽花,但是不願意提,不代表不存在。”宋穗歲站在滿地狼藉裡,笑得苦澀,杏眼含着淚光,但她卻始終堅定地注視着裴宜。
“我從來沒有說過,也不敢說——”
宋穗歲停了幾秒,在裴宜僵滞的表情裡,她艱難地說出口,“你和爸爸過度的保護,已經讓我覺得我快要窒息了。”
“就像這盆長壽花,總有一天,我會在掙紮中碎得四分五裂。”
“所以,媽媽,請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們彼此都再努力一些……”
“改變沒有那麼難,我也從來不像你們想象裡的那樣脆弱。”
“相信我,好不好?”
宋穗歲落下淚水,她說得哽咽,但字字像尖刀紮在裴宜的心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