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叢玥,快走。”六師姐說話聲帶着顫音,唯恐稍慢一步,便會被妖獸吞咽入腹。
叢玥沒有動,視線緊緊盯着妖獸的動作。山崖下一衆宗門弟子距死亡之蟲距離極近,稍有不慎,定會喪命于妖獸毒牙之下。
“六師姐,再等等。”叢玥壓低聲音說。
眼見着死亡之蟲乘着血霧襲來,霎時間已至眼前,方才還為争奪妖獸歸屬權而面紅耳赤的雙方擠作一團。
叢玥朝向山崖下大聲提醒道:“快逃,死亡之蟲極難對付。”随即,拉着六師姐鑽進灌木叢掩身,
乍聞此聲,衆宗門弟子皆是悚然一驚。何焱仰首四下張望,不見人影,卻是認得這道聲音。
他沒見過死亡之蟲,亦有所耳聞。若當真是此等妖獸,今日可能要交代在這裡。
未聽見回應,叢玥摸索着探出頭來,隻一眼,驚得她徑直從灌木叢裡站起身來。
何焱一手舉着佩劍,另一隻手拽住方才與他發生口角的那名宗門弟子,試圖拿對方當作人形盾牌。
其餘人早就駭得魂不附體,四下逃竄;縱使有理智尚存者,亦是自顧不暇。
“六師姐,幫我。”叢玥攥緊拳頭,轉身便欲往山崖底下去。她們二人打小一起長大,狩獵時常配合,六師姐清楚她的意思。
迷惑之力蠱惑不了死亡之蟲,六師姐轉而将術法施在四下亂竄的宗門弟子身上,控制住不讓他們添亂。
何焱到底是褚宗主親傳弟子,自有能力傍身,并未被蠱惑心智。眼見着叢玥擋在衆人身前,試圖制止妖獸襲擊,他轉身拎着那名人形盾牌走得匆忙。
上古妖獸之所以得名,并非隻因活得夠久。
叢玥一介初出茅廬的年輕修士,膽敢隻身往前沖,憑的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那點無所畏懼,支撐不了多久。
妖獸噴出的黏液形似大雨如注,黏糊糊濕漉漉,粘在人身又腥又濕,具有腐蝕性。
瞥見一衆宗門弟子在六師姐的召喚下,退至安全區域,叢玥見好就收,不再盲目進攻。
她本就不抱希望能擊殺死亡之蟲,即刻收回雁翎刀,擡袖擦掉滿身滿臉的腥臭黏液,抽身跑得飛快。
妖獸窮追猛打,眨眼間,距離叢玥僅有半步之遙,長舌快如箭矢朝她襲來。
唯恐前功盡棄,叢玥掉頭往衆人反方向逃。好巧不巧,正碰上躲在灌木叢裡的何焱,腿邊躺着那名駭得昏死過去的人形盾牌。
叢玥立時示意他噤聲。何焱神色複雜地盯着她,罔若未聞。來不及多想,叢玥矮身從他身旁掠過。
妖獸步步緊逼,猩紅的尾巴擦着兩人藏身的灌木叢掃過。何焱大氣也不敢喘一口,死死盯住逐漸走遠的妖獸,自認為安全了,遂扛着人形盾牌站起身來。
他本就駭得雙腿發軟,肩上扛着一個無力動彈的活人逃命,更是雪上加霜,一時不慎,佩劍脫手,“哐當”一聲,砸中腳下一塊石頭,成功引起了妖獸的注意。
聽見動靜的叢玥氣得在心底直罵廢物。
妖獸調轉方向,猩紅長舌徑直朝何焱二人襲來。他猛将懷裡的人往後一送,長舌緊緊吸附在人形盾牌脊背上,震得兩人渾身抽搐。
何焱忙不疊松開手,雙腿用力往後蹬,可謂是連滾帶爬,唯恐下一個遭殃的就是他。
六師姐拼了小命,意欲控制住狀似處于癫狂狀态的何焱,卻隻能在他雙手攀上叢玥腳踝時,将他掀翻在地。
擊殺死亡之蟲無望,眼下隻求能保住小命。
叢玥傾盡全力,才從妖獸嗜血的獠牙下奪回人形盾牌,一轉身踩在何焱腿上,一個趔趄,三個人險些齊齊栽倒在地,氣得她直想一腳把對方踹進妖獸的血盆大口。
她畢竟不是何焱,無法同他共情。
“救救我!”何焱汗如雨下,披頭散發地趴在地上,伸出雙手去拽她腳踝。
強忍住嫌惡,叢玥騰出一隻手去拎他肩膀,剛碰到人,何焱“啊”的一聲凄厲尖叫起來,猛地抱住她一條胳膊往後拖。
來不及回首去看,肩頸處忽然傳來一陣錐心刺骨的刺痛,鋒利的獠牙劃破衣衫,刺穿皮肉,一口撕咬住叢玥細嫩的肩膀。
再睜眼,叢玥躺在榻上,視線模糊不清,喉嚨撕裂似的疼,彷佛被烈焰灼燒過,幹涸得将要冒煙了。
近前一道白衣身影微微一晃。叢玥眨了眨眼,看清了眼前之人,“小師叔?”聲音嘶啞得彷佛換了一個人,“我這是……怎麼了?”
心神恍惚,她猛地坐起身來,拉扯得傷口生疼,身形蓦地往前栽倒。
司梵清趕忙伸手去接,叢玥整個身形就勢跌進了他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