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叢玥的記憶裡,師尊寬宏大量,素來待小輩們和顔悅色,何曾懲罰過誰?
“我……”陸情一改往日伶牙俐齒,支支吾吾地,好半晌沒能說出個所以然來,由此可見事态嚴峻。
見她憋紅了一張臉,叢玥心下着急,催促道:“六師姐,有話你就直說,憋在心裡傷身。”
陸情把心一橫,将心底的話連珠炮似的往外倒:“我無意中聽說師尊的書房裡有一本秘籍,想要借來看上一看,誰知……”
她話還未說全,叢玥按捺不住好奇心,蓦地打斷了她的話:“六師姐,你何時對秘籍生出興緻來了?”
六師姐一向不愛讀書,境月宗盡人皆知,年長的師姐師兄甚至拿話取笑她,故意喚她作“書蟲”,意圖借此敲打她。
然而,事與願違,陸情依舊一見到書就困意來襲。
此番她竟是為了一本所謂的秘籍,私自溜進師尊書房,簡直令叢玥匪夷所思。
若非得到準予,境月宗宗主的書房禁止旁人入内。小輩們謹遵教誨,素來不去湊熱鬧。陸情脾氣雖急,卻不是個莽撞的性子,此事必有蹊跷。
“實則不是秘籍……”陸情吞吞吐吐道,她鬼鬼祟祟地前後左右打量一番,驟然湊到叢玥耳畔低語:“我聽說師尊曾有個心愛之人,不知因何緣故,兩人分道揚镳,誓死不相往來……”
聽及此處,叢玥了然,“六師姐,為了滿足八卦欲,你不惜冒着被罰的風險,擅闖師尊書房,是為了……偷看信函?”
陸情蓦地從她身側跳開,面上流露出一副難以置信的神色,“小叢玥,莫非你對此事知情?”
叢玥盲然地搖了搖頭,“不知道,為何這麼問?”
“信函。”陸情神神秘秘地朝叢玥挑了挑眉。
叢玥忍俊不禁,如實道:“我猜的。心愛之人留下的物件,存放在書房内,大抵是信函了吧。”
“正是。”陸情略顯激動,“我翻到一名叫叢蔚的女子寫給師尊的書信,剛看見個稱謂,信函上的内容一字也沒看清,師尊便走進書房……”
六師姐還說了些什麼,叢玥一個字亦沒聽清,她的思緒早在聽見“叢蔚”二字時,便不知飛往何處去了。
“叢蔚究竟是誰?你可曾聽說過?欸……”六師姐忽地驚呼出聲,“叢玥!”
驟然被她的聲音驚醒,叢玥回過神來,“六師姐,你喚我作甚?”
“你們都姓叢,叢蔚,叢玥。”六師姐仿佛發現了新大陸,葡萄似的眼珠子欣喜地轉來轉去。
叢玥嘴角抽搐,沒忍住小聲兒嘀咕:“能不都姓叢嗎?”叢蔚是她娘親,她自是随了娘親的姓氏。
不過,她從未聽娘親提及,娘親與師尊之間竟然存在着那樣一層親密關系,難怪師尊看她時,始終帶着一種父親看女兒的憐愛神情。
叢玥蓦地想起,昔日小師叔為了遠離她,曾在師尊面前質問,那個撿來的野孩子,是不是師尊養在外面的私生女。
彼時她隻覺荒唐不可思議,叢玥清楚自己的父親是誰,并非是師尊,而是魔尊令星澤。
“可能是巧合吧。”她随口敷衍道,“世間同名同姓的亦不少見,何況隻是同一個姓氏。”
六師姐将信将疑,“說是這麼說,但你們都出現在境月宗,這也算是一種緣分吧!她出現在師尊的信函裡,你人就在這裡。”
“六師姐,天色不早了,回屋歇息罷。”叢玥不知道該如何敷衍下去,立時出聲打斷六師姐繼續往下說,“師尊罰你貼牆根站多久?一宿嗎?”
六師姐兩眼一黑,語氣誇張地說:“罰站一宿,你明早得來替我收屍!”
“慎言。”叢玥故作高深,學着小師叔的語氣道。陸情被她逗笑了,沒忍住取笑她:“成日裡與小師叔糾纏在一處,連說話也越來越相似了。”
說罷,六師姐宛若一隻跳脫的兔子,眨眼間便抽身往自己屋裡跑去。
叢玥被六師姐透露的消息勾起了強烈的好奇心,睡意全無。娘親與師尊若是那種關系,為何會與魔尊成親?
她垂着頭往回走,回到屋門前,靈寵團成一團,窩在門口等候她。叢玥伸手抱起小貓咪,忽地靈光一閃。
此事不便徑直去問師尊,小師叔或許略有耳聞。
靈寵緊跟着她翻牆落入西院,叢玥罕見地沒有去撬小師叔屋裡的檻窗,而是規規矩矩地走了正門。
夜闌人靜,有人叩門,司梵清直覺來人是叢玥,心底卻是疑惑不減。她怎的轉性了,不爬窗,改走正門。
屋門被推開,叢玥臉上洋溢着親切的笑意迎了上去,“小師叔,我能進去嗎?有事請教。”
聽完這話,司梵清不知是想起了什麼,猛地關上門,把叢玥連帶那隻疑似易主了的靈寵一齊關在了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