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言遠猶豫了一下,應該是在猶豫要不要告訴邊歇語。
邊歇語并沒有打斷他的思考。
當然,她能理解賀言遠,稍微自作多情一下:也許賀言遠這麼做是因為擔心她,害怕自己在這個世間唯一可以相信的人受傷,所以行為難免多多少少有點過激。
但最後他沒有。
“為什麼?”,賀言遠還是像之前一樣,并沒有直接說出自己心中所想,隻是采用迂回的問法詢問邊歇語,“你是覺得我這麼做不對嗎?”
邊歇語在他說出這句話之後也在反思,賀言遠隻不過是運用一切自己能運用的手段去達成自己的目的而已……難不成是她太聖母了嗎?
面對想要傷害她的人手下留情,是她太心軟了嗎。
邊歇語答道:“不,我隻是擔心你恢複記憶後會後悔。”
邊歇語想起賀言遠為了除掉異化在風華酒樓裡的所作所為,想起他為了除去異化,甚至被關了地牢的事情。
“我不會後悔的。”
邊歇語并不打算相信賀言遠此刻說出口的話,并不是她不相信賀言遠的決心,而是她不确定未來。
見她久久不說話,賀言遠就明白了她未說出口的話中的意思:“你不相信我。”
邊歇語确實沒有辦法反駁,握着手裡的劍在原地踟蹰。
賀言遠松開拎着那人衣領的手,任由那人的身體重重地砸在地上。
“你既然知道人是會變的,憑什麼就覺得我一定會停留在你印象中過去的樣子?你知道我……算了,這些事告訴你幹什麼,是我多嘴了。”
邊歇語正要上去問清楚他想說什麼,賀言遠突然自覺失言,什麼也沒繼續說下去,就轉身離開了。
“哎!你倒是把話說清楚再走啊……”
邊歇語看着地上躺着的人發愁,這人該怎麼處理這個問題還沒解決,就又有新的問題冒了出來。
他以為這個世界上誰最了解他啊,那本爛尾了的小說最後一章的點擊數到最後隻有可憐的“一”好不好,就連作者都沒有切讀者号看過一眼你的故事……
邊歇語心裡有點兒怨怼地給那人祛除了那一絲賀言遠的異化,用繩子把他綁了起來,想等他清醒之後問他幾個問題。
關于賀言遠,她到底了解多少呢?
她自己心裡應該清楚:現在她所面對的賀言遠已經和書裡看到過的,陪着她一起打工賺錢的賀言遠不一樣了。
“你醒了?”
那人一清醒,就發現賀言遠早已消失不見,而自己被邊歇語綁的像是九月十五剛從湖裡撈上來的陽澄湖大閘蟹一樣結實。
“你和剛剛那人有什麼聯系嗎?”
邊歇語握緊了手裡的劍,思忖着面對不同的回答該怎麼處理。
“你最好如實交待”,她用靈力包裹着賀言遠留下的那一縷異化,“我能把這縷異化從你身體裡抽出來,也就能把這一縷異化像那個人之前做的那樣,再一次植入你身體裡。”
邊歇語并不可憐這位面前的替死鬼,她隻是覺得說不定能從他嘴裡弄清楚賀言遠所說的,她不知道的事兒。
“我完全不認識他,這次是别人花錢找我來的!”
那人情緒激動地申辯着,像是邊歇語冤枉了他一般。
但是,根據邊歇語對賀言遠的認識,賀言遠絕對不會莫名其妙對一個想要撬鎖的小偷下手如此殘忍。
祈聽到了她的心聲,問道:“你确定如此嗎?賀言遠自己都說‘人總是會變的’,更何況是一個已經被異化、完全失去記憶的人。”
“哪怕一個人變成什麼樣子,總是會有獨屬于他自己的底線,哪怕失去了一部分記憶。如果把成長用陶瓷制作的過程來解釋,成長就是不斷地打磨一個模具模型,而一個人的經曆就是往模型裡倒入的泥漿。
所以,無論泥漿怎麼變化,雖然燒制出來的瓷器可能多少會有些不同,但一定會是同樣形狀的陶瓷。”
邊歇語覺得,在這一方面,人應該也是如此吧?
更何況那個一開始就沒有想讓自己劍尖沾血的賀言遠。
僅僅是因為失憶,就讓那個在她記憶裡意氣風發的賀言遠用自己最讨厭的手段做最讨厭的事,那也太殘忍了。
看在賀言遠幫她賺了不少錢的份兒上,邊歇語還是打算幫他一把,就當是為了他恢複記憶後把尾款打給自己的投資好了。
“那我問你,你最近有沒有去過風華酒樓、青囊門派後山和這附近的其他地方?”
對方的回答是“有”,有人安排他去了後山,畫了一些他完全搞不懂的陣法。
“那個人是誰?”
邊歇語看着禁言咒在那人身上發作,看來那人性格還很謹慎,邊歇語想起了早上與她和賀言遠發生沖突的一夥兒人。
上午剛發生沖突,晚上就找來了,速度也是夠快的。
“麻煩你在我屋外湊合一晚了,我們明天再好好算這筆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