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上你中文

繁體版 簡體版
恋上你中文 > 權臣成雙 > 第18章 交心

第18章 交心

章節錯誤,點此舉報(免註冊),舉報後維護人員會在兩分鐘內校正章節內容,請耐心等待,並刷新頁面。

筆洗中又一次換上幹淨的水。

底部青釉色的開片花紋清晰可見。

“這事其實沒有什麼技巧,做多了就熟練了。”林佩拿起西南土司的上貢清單,翻閱一遍,迅速拟出兩三行批複,“實在要說有技巧,那就是找不同。”

六百六十六件貢品,數量名目雖然複雜,但和前三年的上貢清單一做對比,就隻剩下寥寥幾處變化。這幾處變化所反應的信息往往才是真正需要注意的。

林佩以此示範,今年的與去年比,地方的與同級比,如此既可做到統籌高效,又不遺漏細節。

“隻是這一切有一個前提,就是已經看過足夠多。”林佩合上清單,“多到不再需要翻舊賬,心中自有黃簿。”

陸洗接過筆,感慨道:“如果之前的先生能教我就好了。”

林佩笑道:“教書先生哪會教這些。”

陸洗低下頭,用手輕輕扒開毫毛,沖洗根處的墨汁。

林佩一醒,忽才想起身旁這人不是書吏,而是理應和自己平起平坐的右丞相。

怨隻怨這位右丞相太會察言觀色,剛要換水水就端來了,剛要蘸墨墨就磨好了,甚至連他手心發汗的細節都照料着,總能恰到好處地遞上絲帕供他擦拭。

墨在水中蕩開。

陸洗一直洗到筆尖流出清水,才将筆頭捋直,平放到宣紙上吸幹。

“我用的是官署統一發的耗材,不像你的筆筒裡随便抽一支都是玉管。”林佩拿起那支筆,直接挂到架上,“用壞了咱們就換一支,不必糾結。”

陸洗擡起頭,眼中些許疑惑:“讀書人難道不應愛惜文房嗎?”

林佩聞言一笑,卻被問住了。

陸洗凝視片刻,也跟着笑一笑,旋即目光垂落低處,手攥得很緊。

林佩解釋道:“讀書人是應愛惜文房,但可能我入仕已久,覺得筆墨紙硯本身是拿來用的,物盡其用,不錯用,就算得上是愛惜。”

陸洗道:“可惜這世間有太多附庸風雅本末倒置的人。”

林佩聽出一絲情緒,拉住陸洗的衣袖:“怎麼了?”

陸洗道:“入京之前即知你是吳老丞相最得意的門生,朗如日月,行若松風,我便也花了很多錢,不光是置辦書房裡的擺設,還請人教我寫字,教我禮儀,教我談風月。”

隔着絲料,林佩能感受到陸洗那條胳膊的肌肉緊繃。

“卻沒有一個人能教我什麼叫物盡其用。”陸洗道,“見笑了。”

“好冤枉。”林佩道,“我何時笑過你?”

同樣的話他對陸洗說過一次,即便以後被反複問起,他也相信自己不會改口。

抛開政治上的立場,初次見面他就發現自己對陸洗有種特殊的寬容。

他覺得麗冠華服穿在陸洗的身上是好看的,是美的,是能吸引他目光的。

朝夕相處,多少已摸出彼此的性情,他何嘗不知陸洗與人交往時看起來總是笑容滿面,其實内心極其敏感,一個字、一句話、一個不經意的動作都會引發不同的反應。

林佩順着衣袖往下,抓住陸洗的手腕。

陸洗道:“你倒也不用同情我。”

林佩道:“白日見你手上有道疤,之前未曾注意,是無赦嗎?”

“無赦鞭打的是忤逆犯上之人,你不裝沒看到,反而還細問。”陸洗一把甩開,嗤笑道,“我身上多的是疤痕,脫給你看好嗎?”

掙脫之際,指尖掃過筆洗。

水潑灑而出,落得一地半清半濁。

林佩頓了頓,平靜道:“是因為害怕,而不是瞧不起。”

陸洗的聲音有些沙啞:“什麼?”

水滴從發梢滑落。

“那天,你問我為什麼用‘闖’這個字形容你入京。”林佩伸出手,擦去濺落在陸洗雙睫之間的水珠,輕聲道,“不是因為瞧不起你,而是因為打心裡害怕你這樣的人。我是如此,用無赦鞭笞你的那人是如此,所有你眼中踐踏羞辱過你的人,大抵都如此。”

窗外雨聲淅淅瀝瀝,空氣濕悶。

彼此能聽見對方的喘息。

陸洗咬一咬牙:“我又不會傷害你們,我隻是想要自己應得的東西。”

林佩道:“是啊,他們不知道你,但現在我知道你了。”

陸洗看着林佩清澈的眼眸,呼吸逐漸恢複平穩。

這番交心的話像柔軟絲綿包裹住無聲滴血的創口。

*

七日後,中書省積壓的本子清空,公文程序恢複往日暢如流水的局面。

林佩舉起雙手伸了個懶腰。

小憩片刻,他起身去澆院子裡的那幾盆迎客松。

院門口傳來腳步聲。

于染、賀之夏、董颢、鴻胪寺卿與禮部的兩位侍郎一同來到。

“原來是林相回來了。”鴻胪寺卿笑道,“見林相身體康健,下官等都很高興。”

董颢道:“連今日的松葉都比昨日青翠些呢。”

賀之夏道:“是啊。”

林佩握着手中的一瓢水,就地受衆人的禮。

他不知前幾日怎樣光景,自他回來,還是第一次見各處官員如此整齊地找陸洗議事。

水澆入盆中,浸潤土壤。

林佩見大家還是站着,心中如明鏡,忙側過身,笑一笑道:“右相在裡面,諸位自便,我這兒還沒澆透,就不給你們引見了。”

幾人一團和氣地走過。

“于尚書。”林佩道,“留步。”

于染站下,笑容略顯局促,不停地揉搓着手背。

林佩轉身走向水缸,問道:“懷生的名字改回來了嗎?”

于染道:“是,叫鄭清歌,看國子監那邊……”

林佩舀着水回來,道:“國子監今年招生已經結束。”

于染道:“唉,那,可惜了。”

林佩道:“若是等得起,就明年再上。”

于染一聽此言,眼中亮起光:“真的?”

林佩隻作尋常道:“其實你不必糾結,過去我給他安排名額,是因為他本應能上但受累于身世,現在我不做刻意安排,是因為按規則他自然能上,與旁的都無關。”

于染聽了,躬身作揖:“林相心胸似海,下官慚愧。”

水已澆透,一滴一滴從盆底落下。

*

禮部的兩位侍郎後來把右側屋議事經過寫成密信交到了溫迎手中。

溫迎報給林佩聽。

——“聖駕八月初三從京城出發,途經濟南行在,預計八月下旬抵達平北府。欽天監請良辰吉日,定于九月十五舉行朝賀大典。”

——“随行官員,包括戶部、工部二位尚書和鴻胪寺卿,合計三百餘人。”

——“瓦剌使團一百八十人,兀良哈使團二百人……使團入住東直門館驿,貢禮暫置營州倉庫,十月前轉運各地。”

從林佩的視角看,諸多事項除了皇帝與太後的用度過于奢靡以外,其它還算是有序,以陸洗從地方到中樞不滿一年的資曆,能組織成這樣已經很不容易。

隻有一件事暫時還被擱置着,那就是調兵之權。

按照年初既定的方案,本次負責保衛聖駕的是中軍、後軍都督府的軍隊。

陸洗想請職方司出調兵令,但被賀之夏婉言拒絕。

賀之夏言,五軍都督府分制天下兵權乃是先帝定的規矩,前、中、後、左、右互為牽制,關系複雜,必須由清楚内情的人下調令,才能保持各方平衡,避免生亂。

林佩就是清楚内情的人。

前天,北方傳回緊急軍報,探得邊境再次有鞑靼軍隊出沒,目的不明。

『加入書簽,方便閱讀』
熱門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