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以往,她一直都是茶會中的主角,大家都圍着她轉。她每次都帶最罕見最昂貴的茶器讓這群人見見世面,還會帶極好的茶葉來給他們品嘗,她在一衆茶友中自然是很有權威的。
包括這次茶會的場地也是借用了她朋友的民宿。
喝茶十多年,陳姐自認為自己也算是個資深的茶人,沒有人比她更懂茶禅一味,更懂茶道的文化與内涵。
她習慣于喝茶時給這群膚淺的人普及茶道和插花方面的知識,以及一期一會、wabisabi、物哀。
今天倒是奇了怪了,一個莫名其妙不知打哪裡來的新人,忽然就搶了她的風頭。
陳姐從上到下打量着溫舒淮。
這女人到底有什麼魅力,穿得也很一般,隻是最簡單的素色旗袍,還是臨時換的。
說不定背後标簽都沒摘,留着回去七天無理由退掉呢。
再說說她帶的茶。
一款最基礎的口糧白茶,白牡丹。
估計才剛喝茶沒多久,才會帶這麼沒品的東西來茶會。誰沒喝過白牡丹呢,鄉下人喝的茶,又甜又膩,俗不可耐。
“那是當然,您可以放心。”溫舒淮對她的質疑并不惱怒。江霓力氣很大,她當年16歲,可以背着19歲的溫舒淮從海邊一路走回市區。
在那之前,溫舒淮對女性的力量一直持懷疑态度。
可那天之後,她覺得女性擁有這世間最強大且持久的力量。
“為什麼要特意用女子搬家公司?感覺很少見哎。”
“因為更放心吧。”
“是的呀,如果是我,我覺得搬家工人是女性會更讓我感到安心。”
幾位茶友都忍不住替溫舒淮說話。
“溫小姐,你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到戶外去?前面不遠處有一條小溪,我們去那邊喝喝茶?”
“好。”
溫舒淮不想和任何人起沖突,她知道陳姐看她不爽,所以先一步避讓。既然回到海市開茶室,确實需要深入當地的茶友圈,這樣的活動有必要多多參加。
陳姐盯着溫舒淮離開的背影,頓時氣不打一出來。她竟然就這樣走了。
這個沒禮貌的東西。
剛才她和溫舒淮面對面坐着,全程見證了溫舒淮泡茶的一招一式,不知道是從哪個野路子學來的,一點也不講究。這種人也配來茶會交流?
山間茶會最初在報名時是有夜間留宿的選擇的,溫舒淮臨時被邀請,因此并不知道這件事。她隻帶了一個簡單的背包,沒有帶額外的行李,午休過後就打算離開。
她搭乘民宿的接送車離開,她和司機說好要回海市市區。在休息站停下,溫舒淮從洗手間出來去休息站的便利店買水。天氣很熱,坐車非常累,她買了一袋小餅幹和一個冰激淩,給司機買了一瓶冰水。
從便利店出來,溫舒淮看着空空蕩蕩的停車場,苦笑了起來。
她被丢下了。
她抱着一絲幻想,又站在停車場等了十分鐘,以便确認自己是真的被丢下了。
戶外太熱,她返回休息站,找了椅子坐下休息。
她心裡清楚,自己今天得罪人了。
幸好剛才下車的時候把手機帶在身上,不然會更麻煩。
溫舒淮回想着自己包裡的東西,有家門鑰匙,還有商鋪的鑰匙。
她點開剛才新加的茶會好友群,裡面正熱火朝天地聊着天。
陳姐的頭像就是她本人,很好認。
群裡有人說:“陳姐,這民宿位置真隐蔽,你怎麼找到的?”
“這民宿酒店是陳姐朋友開的,托了關系,平時很難訂到,一般不接待外人。”
“這麼好的風景,原來是因為借了陳姐的光才能來這裡體驗。”
“謝謝陳姐!”
“不愧是陳姐。”
溫舒淮退出微信,眼底閃過一抹冷光,喉嚨裡湧出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看了眼手機,還有百分之五十五的電。
她找休息站的工作人員借了充電器,一邊充電,一邊打開叫車軟件。
很不巧,二十多分鐘過去,即使是最貴的專車也無人接單。
“你好,你們這邊為什麼叫不到車?”她轉頭問在貨架上擺貨的店員小妹。
“姐,你給多加點小費試試呢。”
小妹建議道。
“這地方離市區太遠了,大多數司機應該都不願意專程來接人。”
她不由得多看了溫舒淮幾眼。
之前也有個女人在車上和男人吵架,結果被丢在了公路上。她當時一邊哭一邊罵罵咧咧地順着車道走到休息站,形象全無。
店員小妹猜測,溫舒淮可能也是類似的情況,和另一半吵架之後被丢在路上。
至少這個人還有點良心,把她丢在了休息站。
“姐,要不你打個順風車試試吧。”
溫舒淮看上去很平靜,面無愠色。
她在心裡想到一個人。
或許那個人可以接單帶她回市區。
她看着手機上那個加了好友但從未說過話的人,并不确定現在是不是一個合适的契機。
江霓。
你準備好和我見面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