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霓開着貨車去仙城送一批生鮮。
仙城離海市不算遠,大概四五個小時的車程,江霓看着時間,順利的話晚上九點之前就能回來。
前天她才剛回海市,在出租屋睡了整整一天,醒來後渾身肌肉酸痛。
給人搬家是個力氣活,每次順利完成都很有成就感。
突然,她用餘光在路邊看到了一個白色的東西。
一閃而過,江霓猜測可能是一隻被遺棄的小貓。
五分鐘後,她把車停在前方的休息站,翻過頭去尋找剛才看見的那隻小貓。
她沿着路往回走,直到看清楚那個白色的東西,頓時哭笑不得。
不是貓,是個包。
包很新,散發着淡淡的皮革香味,裡面沒有證件,隻有兩串鑰匙和一個防撞小包。這是一個女孩子的包。
不像是沒人要的樣子,更可能是不小心落下的。
江霓拿着包頂着太陽走回休息站,這個時間陽光正烈,她被曬得幾乎睜不開眼。
溫舒淮透過便利店的玻璃窗,定定地看着她向自己的方向走來。
江霓。
江霓穿着黑色背心,工裝長褲,脖子上戴了一條很特别的項鍊,吊墜是一個小瓶蓋。
她手臂上漂亮的肌肉線條很是矚目,溫舒淮依舊記得被她抱在懷裡的那種安穩感,瞬間眼眶一熱。
江霓一手拿着包,一手在額前擋着陽光,便利店的玻璃在她眼裡反光成一片刺眼的銀白,什麼都看不清。
“你好,我在這附近撿到一個女士的包,暫時放在你們這裡等失主來認領可以嗎。”
她走到休息站的服務台前,開門見山。
服務台前隻有一個女孩子在,江霓環視四周,空無一人。
溫舒淮在最後一刻躲進了洗手間。
她對着鏡子照了又照,确定自己現在是好看的。
怎麼辦。江霓。
她内心很慌張,想要推門出去,又怕出去,更怕出去晚了江霓就離開了。
溫舒淮把挽好的頭發拆下來,她覺得自己這樣看上去會更好看,她整理好裙子,深深呼吸,推門走出洗手間。
江霓正在和前台小妹争執。
小妹不肯接收這個包,讓江霓離開,這裡并沒有所謂的失物招領處。江霓告訴她,這個包就是在離休息站很近的地方撿到的,失主大概率會找過來,正說着,她一回頭,就看見了做夢都想見到的人。
溫舒淮。
窗外的陽光化作一場雪崩,直直地砸在兩人身上。每一片雪花都像子彈擊中她的心髒。她和她跨過雪山般寒冷又沉重的時光,她們站在光下,卻知道這其實是白色的夜。
溫舒淮看着江霓,笑了笑,指着她手中的白色包袋說:“這是我的包。”
許久,見江霓沒有反應,她又接着說:“裡面是兩串鑰匙,還有一套旅行茶具。”
江霓仿佛剛從從恍惚中清醒過來,她點點頭,把包遞給溫舒淮。
下一秒,她像是想到了什麼,又瞬間收回了手。
溫舒淮的指尖輕輕蹭過包袋,她看着江霓把包放在前台結賬處,然後頭也不回地推門離開。
溫舒淮拿回自己的包,退出了打車app。
她感到下腹一陣疼痛,又去貨架上選了衛生巾。
她有點後悔,那瓶給司機買的冰水,由于沒送出去,她自己喝了一半。
溫舒淮疼出了一身冷汗,她不敢繼續呆在空調房,于是走出門,在休息站門口的長椅上坐下,等待疼痛慢慢消失。
她應該會疼整整一天。
江霓開車離開的方向并不是回海市的方向,溫舒淮打算碰碰運氣。
在某些方面,她的運氣一向很好。
江霓從仙城回來時正趕上下班時間,公路上大大小小的車都一動不動地堵着。
她把貨卸完,沒有多做停留就直接離開了仙城。
江霓一路上都在心裡默默背誦一個很長的單詞,試圖轉移注意力。
溫舒淮回海市了。
她的腦海裡反複播放溫舒淮的說的那句話,你好,這是我的包。
她有說你好嗎,江霓記不清了。
溫舒淮出現的那一刻,江霓感受到過去久違的記憶中的香氣,她想過一萬種和溫舒淮見面時的可能性,可這件事真正發生的那一刻,她的第一反應就是落荒而逃。
堵車持續了很久,以往這個時間,江霓會做一些英語聽力和口語跟讀,可今天她卻隻能呆呆地坐在車裡,
等她再次路過休息站時,已經快晚上九點了。
她鬼使神差地往那個方向看去,竟然在門口看見了溫舒淮。
休息站的燈在夜晚中清晰地亮着,溫舒淮乖乖坐在休息站門口的長椅上,手裡拿着她的包。
在昏黃的燈下,她看起來有些困倦,但還是強打着精神不讓自己睡着。
江霓遠遠看着,感覺心口倏地一疼。
她一個人就在這裡從下午一直呆到了晚上嗎。
江霓在内心和理智間掙紮了幾秒鐘,把車開進停車場,沖着溫舒淮滴滴兩聲。
真不是她想停下來。
這麼漂亮一個姐姐大晚上坐在路邊,狗路過都得停下來看看。
溫柔,完整,像一個專門為她設計好的全套,等着她跳進來。
也不是說她想要幫溫舒淮。
這麼晚了一個人被丢在休息站,無論是誰,她都會幫的。
溫舒淮擡起頭,軟軟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