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原地坐了太久,腿有些麻了。她扶着旁邊的欄杆站起身,朝着江霓的車走去。
貨車很高,溫舒淮一手捂着小腹,嘗試了兩次都上不去,江霓猶豫了一下,還是把她抱上了副駕的位置。
助人為樂嘛,助人為樂。
大家都是女人,舉手之勞,沒有别的意思。
江霓修長而有力的手臂抱着溫舒淮的腰,把她整個人向上推舉,原地起飛,溫舒淮順勢鑽進了座位。
抱起溫舒淮的那一刻,江霓有些後悔。
她應該先用濕巾擦擦手的。
“好高啊。”
溫舒淮坐在車上,有些新奇地看看四周。
“這條路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都沒有車,我叫了一下午都沒有車願意來接我。”
她抱怨着,語氣中帶着一點委屈和撒嬌的意味。
這就是江霓的車啊。
她每天就是在這個車上度過大部分的時間。
溫舒淮深深呼吸,想要記住這個氣味。
女孩子開的車永遠都聞起來很舒服。
車開了。
江霓聽着溫舒淮在身邊碎碎念,忍不住問出了那個問題。
“你老公呢,他怎麼不來接你。”
他對你不好嗎。
他怎麼能讓你一個人在高速路上從白天等到天黑。
你是被他丢下的嗎。
江霓對那個男人的印象很模糊,就是在酒店門口看到的婚紗照上的另一邊的人。她當時眼睛裡隻看得到溫舒淮,顧不上細看旁邊是個什麼東西。
“我離婚了,現在一個人。我和他并沒有真的在一起,隻是一樁生意。”
溫舒淮的聲音平靜,深不見底,唯有溫柔。
“你呢,你這些年怎麼樣?”
你過得好嗎。
你會想起我嗎。
江霓沒有再回答她的問題,隻是專注地開車。
車上在播一首曲子,是一支歡快的舞曲,溫舒淮聽了一會兒,識别出是一部動畫電影的插曲。
“你也看了那個機器人和小狗的動畫電影。你喜歡嗎。”
江霓不說話,溫舒淮自問自答:“我不是很喜歡。但這個舞曲很好聽。”
“跑貨運是不是很累啊,開長途車的一般都是男人呢,至少在我的印象裡一直都是這樣。想不到你也會從事這個工作。”
溫舒淮側過身,看着江霓。
在她的印象中,江霓還是個戴着棒球帽的少女,穿着寬大的衣服,風一吹,整個人就泛起波浪,很是落拓。
現在的江霓眉眼深邃成熟,頭發也長了,溫舒淮每看她一眼,心裡就燃起一次和她上床的沖動,因此她長長久久地注視着她。
小姑娘長大了。
“坐貨車原來是這種感覺。你會不會有時候覺得自己像一隻寄居蟹?拖着大大的殼在地面上行走。”
江霓在她的注視下不動聲色。
溫舒淮的眼睛帶着新鮮而濕潤的水汽,江霓明明在陸地上,卻被她漸漸拉進了水裡。
許久,她按耐住從心口湧出的所有情緒開了口:
“告訴我一個你具體的地址,再過三十分鐘就要到海市了。”
溫舒淮說出了一個小區的名字。
兩人再沒有多餘的聊天。
溫舒淮很享受這樣的靜默,她和她處于同一個時空。在過去的三年中,她幻想過許多次這樣的場景,她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看電影,一個人去散步,總會幻想江霓走在自己身邊。
街景漸漸變得明亮熱鬧起來,溫舒淮知道,她們回到了海市。
時間過得太快,她用手指在玻璃上輕輕劃動,想要在這輛車裡留下一點自己的痕迹。
車停了。
兩人都許久未動,最終還是溫舒淮妥協了。
時間很晚了,她知道江霓忙了一天,需要回去休息。
溫舒淮打開車門,跳下了車。
“江霓,謝謝你送我回家。”
她以為江霓會一直這樣沉默下去,剛打算離開,江霓忽然喊住了她。
“溫舒淮。”
“嗯?”
“你是不是故意的。”
“什麼?”
江霓眯起眼睛,想從她臉上看出些什麼。
你是不是根本沒有叫車,你就故意坐在外面,一直在等我回來找你。
江舒淮裝作聽不懂的樣子,歪着腦袋笑得很溫柔,沖着她揮揮手,往小區裡走去。
江霓看得出她很是開心,步伐都是輕盈雀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