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恭喜仙尊、賀喜仙尊,拿下馬東家的镖活兒,可喜可賀!”
楚劍衣無語,她最煩能開門見山說清楚的事兒,偏要假意彎繞一番,當即不理會許二娘,拉着杜越橋走人。
知道這桃源山長老脾氣怪異,跟她們凡人不同,許二娘長話短說:
“仙尊!那逍遙劍派要的貨可忒多,路途遙遠,有野狼吃人,我看您二位怕是人手不夠,不如同我們拉個镖,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許二娘抱拳,向兩位仙尊俯首,腦袋低得能和拳頭齊平。
可高高在上、不體人情的仙尊隻冷哼一聲,快步同她擦肩而過,許二娘低頭看到仙尊白比寒雪的衣角即将挨到她小腿,卻無風自動地偏移,怕沾到髒東西般。
高冷的,連嘲諷的話都不屑賞給她。
意料之中——擂台上鄭五娘把杜越橋打得快斃命,多瘦小的人被捶出一口口鮮血,她都看得心驚肉跳,更何況為人師長的楚劍衣。
許二娘抱拳的手凍出青紫,嗓音嘶啞虛弱:“仙尊!我們姐妹從晉地趕來走镖,七張口等着擀面下鍋,這趟镖……還請仙尊賞條活路!”
沒有人理她,許二娘抱拳垂首定在原地,白霜挂滿全身,快成了冰雕。
雙耳被凍得通紅,甚至出現了幻聽,聽到有人咚咚咚向她跑來。
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
不是幻聽。
杜越橋小跑到許二娘身前,伸手将她扶起來,道:“我師尊說,與你們拉镖的話,得要一份名單。”
“有有有!”許二娘哆嗦着手,從口袋裡掏出早備好的名單塞給杜越橋,“小仙尊,你是好人啊有福分的,菩薩千萬要保佑你!”
杜越橋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笑道:“是我師尊準許的,菩薩要保佑,就保佑我師尊吧!”
心裡的石頭落了地,許二娘殷切目送兩位仙尊背影漸漸行遠,呼出口熱氣轉身,卻詫異地發現滿身露水不知何時已蒸發,衣服幹爽沒有半分濕冷。
師尊哪是外頭傳的冷血無情,分明很通情達意。
杜越橋心情甚好,原以為楚劍衣不會答應,沒想到隻是說了緣由,便點頭應許,到底把她放在心上了。
兩人給小厮報了來因,由人領着進到府上。
宅院深大而氣派,彎彎繞繞走了好久沒到頭,杜越橋無聊中想到榜文寫的沙州刃,悄聲問:“師尊,沙州刃是什麼東西?用沙做的刀刃嗎?”
楚劍衣:“是涼州特産的熏香,一般用于陵宮裡遮蓋屍體的腐味,燃盡後香灰鋒利可割狼喉,所以叫沙州刃。”
“師尊你真是見多識廣,我聽都沒聽過呢!”
“楚家每年都要用到,我聞慣了,不算見識多。”楚劍衣像在說家常事,心裡卻不平靜。
沙州刃價格不菲,八大宗門裡也隻有浩然宗當尋常熏香年年用,其餘門派若非死傷慘重,不會輕易采購。
镖單寫明,逍遙劍派要求沙州刃數量衆多,近來又無大事發生,便隻能說明逍遙劍派準備重修陵宮,而那位——
“镖頭,請進。”
話語打斷她的思考。
小厮停下來,前面的門關得嚴絲合縫,人已帶來,屋内場景不是下人能看的,便識趣告退。
杜越橋擡手,剛觸到門扉,忽覺身後清風徐動,楚劍衣溫熱手掌握在徒兒腕間。
“修真之人最忌莽撞。”師尊牽她後退兩步,“這地方你我不熟悉,不可輕舉妄動。既然知道運用靈力,不妨用它探路。”
“是,師尊。”杜越橋點點頭,引氣入體、氣沉丹田,化為己用推開門扉,一氣呵成。
成功将靈氣用到實處,杜越橋眉梢間湧上欣喜,扭頭看向師尊。
“什麼感覺?”
“感覺丹田充盈,稍稍引入一點靈氣,便能迅速凝實,聽我心意随我使用。”她燦爛一笑,指尖殘留的靈光映得眼眸晶亮,“還感覺,用得了靈氣,好開心啊。”
好開心啊。我不是廢物啦。
楚劍衣眼中一瞬失神,很快被這份歡喜打動,淡淡笑道:“不錯。日後我再教你些更巧妙的法子,消耗靈力會小許多。”
“真的嗎師尊?!”
“答應你的,還會有假?”
“多謝師尊!”
杜越橋驚喜交加,竟覺得清晨的霧水也不冷了,被師尊握過的手持續發着溫暖的熱,一路暖到心尖尖上。
跟随師尊入了屋内,昏暗的燈火跳動,一道細長的影子映照在地,聽到動靜,慢吞吞轉身。
“在下馬凡,貨物都在屋裡了,杜镖頭請點吧。”
馬凡長一副白面書生模樣,眼周青黑,杜越橋想起話本子上說的因貪淫而被吸幹精氣的書生。
顯然,他把楚劍衣認成了镖頭,看到杜越橋拿着镖單從後邊走出來,眉毛往上拱了拱,瞥一眼楚劍衣,又塌回要死的樣兒。
“沒錯了,數都對得上。”杜越橋驗完最後一箱沙州刃,朝馬凡點頭。
正要回來,腦海裡忽地響起師尊的聲音。
“走慢點,往沙州刃裡注入靈力,再核驗一遍。”
一般穢物附于物件上,遇到靈力便會顯形,以靈力核驗,是最基礎的檢驗之法,海清教過她無數遍。
杜越橋聞言照做,一排排重新檢驗。
“可有異樣?”
她剛想回應無異,卻耳後頓涼,有人貼着頸側幽幽哼唱:
“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枕上潛垂淚,花間暗斷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