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大學畢業季。
緊閉的宿舍門被突然敲響,門外穿着職業裝的蒙璐一見來開門的蘇尚菲便忍不住詢問:“怎麼樣,歸商那邊有消息了嗎?”
蘇尚菲将蒙璐從食堂打包回來的兩份麻辣燙放進桌子上的空飯盒裡,平靜地拿出抽屜裡的筷子和勺子,回話的語氣仿佛事不關己:“還沒有。”
蒙璐怕蘇尚菲找不到工作心裡難受,湊上前攬住她的肩膀,撒嬌似的将下巴搭在蘇尚菲的頸窩。
“這世界上好公司這麼多,為什麼你非要一門心思的進歸商呢?要我說,你就往我實習的這家公司投簡曆。我們公司雖然小,但是氛圍好呀。而且眼瞅着宿舍就不讓咱們大四生住了,咱倆在滬市無依無靠,要是能在一家公司工作,正好租一間房,不僅減輕經濟壓力,還能像現在這樣相互照顧,多好呀!”
蘇尚菲擡手給蒙璐嘴裡塞了一顆聖女果,示意她松開自己,轉頭直視小心規勸自己的舍友:“我有不能說的理由,我必須進歸商。”
蒙璐将嘴裡的聖女果咽下,歎了口氣。
身份從學生過渡到打工人的這三個月,早已成功将一個對未來滿懷期許、意氣風發的畢業生錘煉成了一個認清現實的牛馬。
不同于以前的志得意滿,蒙璐早在日複一日的工作中消磨掉了銳氣。
她生怕是因為她工作後每天消沉的狀态和疲憊不堪的模樣影響了蘇尚菲的心态,讓她恐懼就業。這才以進不去歸商為借口無限期推遲就業時間,實則抗拒步入社會。
“唉,咱們這樣的畢業生,哪個不是削尖了腦袋往大廠紮。畢竟歸商是行業裡的龍頭企業,發展前景好,福利也好,哪怕隻是實習幾個月,日後出去找工作履曆也會光彩些。可正因如此,進歸商才格外難。同一個崗位,無數人争搶,且不說那些博士碩士,就是本科生,也都是海歸或畢業于國内頂尖名校。咱們學校雖然也是985,可終究是差人家一截。”
蘇尚菲低着頭吃着碗裡的蔬菜,一直不吭聲。
蒙璐和蘇尚菲上下鋪四年,深知尚菲她一直孤身一人,沒有家人在背後托底。
如今宿舍另外兩個舍友一個回老家備考公務員,另一個家裡托關系進了不錯的企業。
如今連她這個家裡沒資源沒背景,成績中等的小透明都找到了實習單位,上周成功轉正,算是暫時在滬市穩定了下來。
唯獨閨蜜蘇尚菲跟着了魔一般,不肯踏實找工作,從年前就開始從各種渠道往歸商投簡曆,為了貼合不同崗位,簡曆都改了無數版,至今沒有得到一個面試機會。而且她隻投歸商,旁的公司一改不碰,實在是太過反常,這才讓蒙璐擔憂起來。
畢竟旁人就算是再執着,也懂得雞蛋不能全部放在一個籃子裡的道理。
他們一門心思往心儀公司投簡曆時,也不忘順手給其他公司投幾份,趁着應屆生身份還算吃香,多參加些面試,邊等心儀公司的消息,邊積累面試經驗,兩不耽誤。
誰都不會像蘇尚菲這樣不信邪,死活一條路走到黑,不撞南牆不回頭。
“尚菲,你成績是系裡數一數二的,人緣兒也好,我信你有能力勝任那些崗位。可社會就是這麼現實,他們總是憑借那些學曆、經驗和履曆卡人,我們也無可奈何。你且當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放過自己吧。咱們總得先填飽肚子,不是嗎?”
蘇尚菲見蒙璐掏心掏肺的勸她,連飯都顧不上吃,生怕她焦慮的食不下咽,幹脆掏出用了三年已經有些卡的手機,打開銀行APP,找出銀行卡的餘額數據,遞到蒙璐面前。
蒙璐起初還在慷慨激昂的以打工人的身份勸解閨蜜,下一秒低頭屏幕裡一字開頭的六位數存款,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情,壓低聲音追問道:“死丫頭,你哪兒來這麼多錢?”
“存的。”
“還不快如實招來!”蒙璐将蘇尚菲夾菜的筷子沒收,故作生氣道,“難怪你不着急,合着是心中有數啊。看我因為擔心你而上蹿下跳,對你軟磨硬泡,有意思嗎?”
眼看蒙璐生氣了,蘇尚菲忙解釋:“我這幾年的獎學金和國獎都沒花,假期和周六日我還一直在給中學生做補課老師,再加上一些線上兼職,給公司和平台寫寫稿子,畫畫室内平面設計圖,日積月累,就攢了一些。這些你都是知道的呀,我從沒瞞過你。”
蒙璐将蘇尚菲這些年的努力和辛苦看在眼裡,也疼在心裡,這是尚菲攢下來的血汗錢,每一分錢來之不易,她自然不會觊觎半分,她隻是氣她瞞着她。
日夜住在一起四年,她竟不知蘇尚菲這麼能存,一直揣着這麼多錢不吭聲。她是個大大咧咧的,往日就算買件内衣褲都要蘇尚菲幫着參謀,可蘇尚菲卻連對未來的打算都瞞着她,她自然生氣。
“我算是看出來了,你跟我藏心眼兒!你就沒把我當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