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敲桌子的速度加快,身後微波爐發出叮的一聲。
在轉身拿出便當後,他從前台裡走了出來,跟誰打了個電話,随後用塑料袋把便當裝好。
“我送你回去,最近不要自己一個人到處走。”
孟音斂眸,便利店休息室裡走出來一人,對方穿上便利店工作服,站到前台裡跟沈吟打了個招呼。
沈吟揮了揮手,就帶着他走出便利店了。
外面正在下雨,沈吟打着傘,孟音伸手接了幾滴雨滴:
“謝謝你。”
沈吟帶着他過了馬路:“謝什麼,你哥最放不下的就是你。”
“雖然吧,最近我也挺看不慣他那副樣子的,但說到底,以前他是很好的。”
孟林以前還在上學的時候,沒遇到那些狐朋狗友,自然也沒成街頭小混混。
那時候,孟音還時不時能拿到孟林帶回來的蛋糕,禮物。
隻是,等孟林大學畢業,就變了。
孟林不在的那段時間,孟音也知道,孟鷹想要将他賣出去。
很容易看出來。
孟鷹一直都在和一個不認識的人交談,時不時還指一指孟音。
孟音聽不到他們說的話,但直覺不對勁。
那之後的好幾天,孟音都是住在汽修廠的。
等到了網吧,沈吟忽然道:“隻要你遇到了孟鷹,又或者是孟鷹找上你,威脅你了,告訴我。”
他表情有些不善:“你沈哥我大學好歹讀的也是法學專業,這些事交給我還是能解決的。”
孟音沒說話,對着沈吟再一次道了謝。
席聽還沒有醒,孟音好不容易恢複正常的飯量,也在這時候重新回到了起點。
仍然是吃幾口就吃不下了。
孟音蓋上蓋子,放到席聽手邊後,自己上了樓。
他趴在桌上休息了一會。
朦朦胧胧之間,他仿佛看到了無數次醉酒的孟鷹。
孟鷹從來都不是個好父親。
喝醉酒後就家暴他和孟母,孟林在外面上學,躲過一劫。
但回來後,還是不可避免的會被揍一頓。
他眯着眼想,孟林現在這樣,大概也是繼承了孟鷹的性子吧。
那他呢?他上大學之後,會不會也是像孟林那樣,迷失自我。
來來去去,他的人生都是複雜的。
從小學開始,他就在賺錢。
一開始隻是投機取巧賺一些小錢,後來需要的越來越多,就開始正式打工。
小學六年級,母親身患重病,需要很多錢醫治,是他拼命賺錢的。
初二,母親身上病還沒好,他自己又得了個不緻命卻難治的心理病。
會導緻他拼命的否定自己,厭食,害怕與他人交流,甚至被影響的什麼事都做不了。
社會不會需要這樣的人,他又開始賺錢,為了給自己和孟母治病。
初三畢業,孟母車禍,孟鷹攜款逃跑,高一,孟林捅人入獄。
沒什麼可回憶的。
說到底,還是錢的問題。
席聽醒的很快。
他走上來,推開門見到孟音後疑惑的問:“你怎麼又吃這麼少了。”
孟音睜着眼睛,思緒放空了幾秒鐘,才擡頭去看席聽。
席聽一訝異:“你……是不是又遇到什麼事了。”
他蹙緊眉毛,接近孟音後,擡手揉了揉孟音眼尾:“上次你掐着自己的時候,也是這樣的。”
“……”
孟音看着席聽,心裡不知道在想什麼。
片刻後,他低下頭,把桌上的歌詞本合上:“沒事。”
席聽微蹙的眉還沒有松開,見狀又道:“你爸影響的吧?”
孟音站起來,搖搖頭:“我不知道。”
握着他手腕的人眉毛松了,随後垂眸不知道想了些什麼。
“我帶你去逛一逛。”
“别太拘束于你爸,有我在他動不了你。”
孟音被他握着手腕往外走,好奇問:“那如果你打不過他呢?”
席聽面不改色:“那我喊救命。”
孟音:“……”
外面還在下雨,淅淅瀝瀝的。
席聽打了把傘,帶他來到連晴江邊,取了個塑料袋墊在草上便坐了下去。
孟音跟着他一塊坐下去:“你也真是不挑剔。”
席聽拔了根草:“舒服就行了。”
江邊還在不停的吹着江風。
孟音把兜帽往下扯了扯,擋住受雨水侵蝕的重災區。
席聽那邊沒再說話,孟音也沒開口說話,兩個人就這樣安靜坐了幾分鐘。
過了會,席聽開口了:“過來。”
孟音奇怪的轉頭探過去,眼睛直視着席聽的。
席聽長的很好看,輪廓淩厲,瞳色深沉,眼尾上挑,且嘴角總帶着微笑。
孟音看的入了神,回過神來,頭上的兜帽已經被取下,轉而戴上了一個圓環狀的東西。
孟音擡手去摸。
席聽在旁邊解釋說:“花環,雖然隻有幾朵花,但也挺好看的。”
他笑了一下:“很好看。”
孟音看着他笑,嘴角也微微抿起了一抹笑。
看見他笑,席聽似是愣了下,旋即笑的更深了:
“好像很少見到你笑。”
孟音揪了一片花瓣,拿在手裡把玩:“沒什麼開心事。”
席聽收回眼神,看向平緩的江面。
秋風凜冽,孟音擡起手,接了片不知道從哪裡飛來的樹葉。
他想起自己還有個楓葉書簽沒有拿到,便道:“我書簽做好了嗎?”
席聽打着傘,一隻手搭在他肩膀上:“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