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夫人猛擡頭,一溜煙竄進屋子,不見人影,竟跑到比兔子還快上幾分,沈昔辭和南慕笙相視一眼,跟了進去。
房内人聲喊叫,跑的跑,鑽的鑽,各種靈幡無風自動,沈昔辭目光掃過破碎油燈,燭油扭曲爬行凝結在地,十分詭異,倒仿佛像個陣法。不等仔細觀察,這房屋的主人公吳小姐已然直愣愣立在跟前,手腳僵硬,目光無神。
吳夫人見自己女兒又活,便一抹眼淚,直奔過去,死死抱住,“我的女兒啊,你吓死娘了,沒有你娘怎麼辦啊?快告訴娘還有哪不舒服?”
吳夫人挽住她的胳膊左瞧右瞧,又輕輕的扶着她的臉頰,但吳小姐卻視若無睹,紋絲不動。吳夫人驚道:“女兒?你怎麼了?說句話啊,别吓娘啊!”
南慕笙道:“吳夫人這樣喊是沒用的,吳小姐現在失了魂魄,隻有追回魂魄才能讓她好起來。”
聞言,吳夫人立馬仔細端詳着自己女兒,臉色蒼白毫無血色,果然眼神空洞,毫無任何人氣可言,便調轉鋒頭,對着兩人而道:“仙長救救我女兒吧。”
南慕笙勾着下巴,“這個嘛,說難也難,說難也不難……”
吳夫人會意,“隻要你們救我女兒,什麼事都好說,什麼黃金白銀都不是問題。”
南慕笙打了個響指,“好說。”
沈昔辭不比南慕笙油嘴,身邊常帶妙妙便是為了方便替他潑撒,當個嘴替,妙妙被沈昔辭譴回青丘後,這會兒隻顧聽南慕笙說,自己則緩緩靠近那吳小姐。
吳小姐确實是丢了魂魄,但為何而丢的魂魄卻仍然有待考慮,又仔細觀察一番後,才發現這吳小姐身上的紫氣雖有,卻十分微弱,比不上龍太子那般濃烈。
沈昔辭轉身問道:“吳夫人可知令媛最近去了何處?又做了何事?”
吳夫人眼珠子往上轉動,“阿淩她,本應該是今日出嫁的,但……”她欲言又止,餘光瞧了南慕笙一眼,又接着道:“但前幾日聽得南仙長所言,本不作信,可阿淩她卻三番兩次受災,于是今日便不送女兒出嫁,可請帖已發,于是宴會照常進行,誰知,阿淩她突然就躺到在地七竅流血……”
倘若一個人丢了魂,若丢的全了,自然就是死亡,丢的少了,則是瘋傻木讷,可按照這吳夫人所言,應該先是暴斃,又突然複活丢了魂魄,這實在詭異。
且她身上的紫氣确實少的可憐,與系統所說的爆發一大股魔氣着實不符。
目前想要知道背後原因,看來隻能先找回吳小姐的靈魂,奈何這種奇能異術,他一個修仙的狐妖可不會。這時,南慕笙靠近他耳邊,“你若是叫我一聲慕笙哥哥,指不定我還真能給你尋回。”
沈昔辭側眸望去,隻見一張勾着嘴角的臉對他挑眉,他胳膊挽住他脖子,鎖喉冷笑,“是嗎?那你怎麼不讓我叫你一聲慕笙爹爹呢?”
南慕笙掙開他,毫不客氣,“謝謝。”随即,不知道從何掏出一葉黃符放在跟前,又扯開吳小姐頭發一絲青發,卷在符紙中,念念有詞,那黃符無火自燃起熊熊烈火,照得他那雙目炯炯有神。他将符紙灰塵捏在手中輕輕一揮,一道金光閃爍,他微笑道:“西北方向。”
祁山西北方,是片荒山野嶺,常年野獸出沒,鮮少有人獨身踏入,走起路來十分困難。這天已經亮了,卻不見得任何陽光,相反是瘴氣彌漫,伸手不見五指。
這一路上偶遇不少野獸攔路,卻非妖魔,是以打跑為主,沈昔辭正一腳向前邁進,南慕笙卻伸手攔住,低下頭來才發現腳下的白骨,沈昔辭頭回見白色的頭骨,當頭一愣,南慕笙未在意,反而大口嗅嗅,随即指着一側濃霧之地道:“前方邪氣極重,定當是有黑湖。”
瘴氣濃郁之地常年不見陽光,而在此聚集的河流陷入低谷成為黑湖,最易滋生妖魔,沈昔辭盯他半晌,談笑風生道:“怎的?神棍現在連路邊野狗的飯碗也搶?”
南慕笙低頭拂去衣袖上的塵埃,輕聲笑道:“沒法,生計所迫。再說了,這不是為了嗅到哥哥身上氣息麼?”
南慕笙挑眉勾笑,按理沈昔辭定當反嘔一頓,卻因此地已足夠令人作嘔,隻怕會吐出肝腸為止,他忍了下去,哼聲道:“當真是祁山小浪子。”
南慕笙也嘿嘿笑着,誰知,靜谧的森林中,一串細微呼喊聲傳來。
豎耳聆聽,這個男音稀稀疏疏,忽大忽小,有氣無力,卻聽不出傷殘過重之感,相反倒像是本音。
沈昔辭一步踏上,南慕笙卻拉住他,反問:“怎麼了?”
“有人。”
南慕笙細細側耳,卻為聽得任何異常,“你是不是聽岔了?”
“不,那聲音還在。”沈昔辭朝着西邊而去,“在這邊。”
這瘴氣森林過分寂靜,這一聲聲的呼喊雖小卻入耳,甚至有回音,聽得人不寒而栗,伴随着腳下枯枝踩碎聲,仿佛那人貼在耳邊。
南慕笙神色凝重,看來這個聲音是專門給沈昔辭聽的,他問:“還有嗎?”
“嗯。”沈昔辭點頭,“聲音更大了。”
這個聲音南慕笙卻聽不見,也許是刻意的,他把手扶在劍柄上,輕聲問道:”說的什麼?”
“在尋人。”沈昔辭道:“娘子,你在哪?有人嗎?請救救我娘子。”
娘子?看來倒是個好郎君,竟來此地尋人。南慕笙聽沈昔辭,卻似乎也聽得到那詭異呼救聲,不免微微蹙眉。
沈昔辭又聽了半晌,接着道:“他隻會重複這句。”
換做常人,定不可能以一個相同的頻率重複着這一句,這種情況下,最可能的就是丢了魂魄。南慕笙回想吳小姐也是丢了魂,便道:“莫非這瘴氣森林裡有食魂的妖獸?”
如果丢魂的人隻有各位或少數,那可以初步斷定是個人所為,但如果在同一時間内有多人丢魂,隻能是以魂為食的妖魔。
然而,話音剛落,沈昔辭便猝然定下腳步。
南慕笙道:”怎麼了?”
沈昔辭道:“聲音沒了。”
此地已是森林深處,與之前不同的是這裡是一片枯樹林,腳下留有一片空地,而四周瘴氣鋪天蓋地,将此地覆蓋成一片“深海”,令人窒息。
沈昔辭蹲身查看地上,是片磚石堆砌的圓環,一環接着一環向外延伸成陣法,視野可見範圍受限,不見全貌,沈昔辭起身,“吳小姐的氣息還有嗎?”
南慕笙搖頭:“也沒了。”
這裡妖氣縱生,想來就算有氣息也是難以察覺,沈昔辭歎氣,南慕笙忽然又道:“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