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昔辭望着他,他卻嗅了又嗅,道:“有人的氣息。”
說罷,南慕笙轉身擡手,扔出一張符紙,符紙燃火驅散瘴氣,火光之下,一個青年手中握着竹條,兩眼睜睜,似乎感受到了頭頂上方的火光,他頓了頓,卻又未停下,依舊有氣無力道:“你好,有人嗎?你們看到我娘子了嗎?”
這瘴氣森林換做常人,隻需待個幾秒便會讓人喘不上氣,可眼前這書生似乎卻絲毫不受影響,他握着竹條打地,随着咔咔的響聲向前邁進,依舊重複那兩句:“有人嗎?你們有見過我娘子嗎?”
沈昔辭正奇怪着,南慕笙卻道:“這是,那個瞎子書生?”
沈昔辭回眸,“瞎子書生?”
南慕笙道:“祁山鎮西有個書生,自小便抱書入眠,從不釋手,後科舉時,眼睛受傷,自此不見光明,所以都叫他瞎子書生,據說前幾日失蹤了,但此人無依無靠是個孤兒,便無人理會,沒成想,居然是跑到這瘴氣森林裡尋娘子來了。”
聞言,沈昔辭不由得驚奇,走近那書生,他似乎聽到了腳步,急匆匆踏步而來,“娘子,是你嗎?”尚未回複,他又自道:“不,你不是我娘子,你的步伐不像她。在下徐生,敢問兩人如何稱呼?”
沈昔辭和南慕笙怔了怔,仔細打量這徐生,能看出是個魂魄不全的,不過見他口齒清晰,想來丢的不多,道:“不過一屆散仙,不提也罷,隻是這裡妖氣橫生,這位朋友還是快些下山去罷。”
徐生道:“在下見過兩位仙長,我正在找我的娘子,兩位仙長可見一位帶劍的女子?”
這個徐生隻是丢了魂魄,倘若讓他再待此地,萬一遇到點什麼,後果不堪設想,假若留在身邊倒也不如把他趕回去為好,于是沈昔辭瞧了南慕笙一眼,南慕笙便道:“這裡危險,閣下不如先行回去,我和身旁這位道長若是見到了,定當助你尋回。”
徐生道:“那怎麼成?”
南慕笙道:“你若是停留此地,到時候可不是尋你娘子,而是變成了她尋你。“
聞言,那徐生稍有思考,随後用力欠身,深深道:“那徐生在此謝過兩位道長。”接着,便轉身以竹條探路,向山下走去。
這人在此待了幾日都無妨,讓他自己走回去也是安心,沈昔辭輕微歎氣,神經卻依舊緊繃,迷霧中似乎有雙看不見的眼睛在凝視着他。
此時,系統聲音在他腦海響起:“戾氣增生,請宿主前往黑湖解決。”
方才便聽南慕笙說前方有黑湖,現已至此,除一片枯樹,連滴水也不見,更别提湖,沈昔辭心問:“哪有什麼湖?”
系統并未回答,下一秒,袖口裡的百川水息咒自動飛了出來,抖着光芒。
南慕笙道:“怎麼回事?”
沈昔辭也懵了,這百川水息咒斷不可能自發而動,于是抽手去抓,卻摸了個空,接着一股力量從水息咒中迸發,接着貼向地面。
接觸的刹那,那磚石堆砌的石環,乃至整個大地劇烈抖動,磚石間的縫隙亮出紫光,遠遠望去,這個陣法的圖案蜿蜒曲折,十分眼熟,仿佛在哪見過。
南慕笙又驚道:“這又怎麼回事?”
不等沈昔辭細想,紫光消散,那縫隙間随着“砰”一聲,萬丈水柱直沖雲霄,混着瘴氣落入地面,不出幾秒,方才的平地竟然已經開始變成黑沼的景象。
眼見水勢越來越大,沈昔辭驚呼一道:“快,往高處走。”
說罷,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拽住南慕笙的手腕,腳下一瞪飛到枯樹枝頭,又借着水柱迸發的沖力挾着他飛去,兩條身影如夜裡迅鳥穿行。
沈昔辭道:“東邊。”
這祁山地形複雜,先高後低,往東的方向是山巅,穩落之後回看一眼身後蔓延的波濤,南慕笙道:“這是……黑湖?”
沈昔辭道:“嗯。”
得到答案,南慕笙慕然回首,恍然一路無水卻聞到黑湖氣息的原因。而沈昔辭方站穩腳跟,連思考的時間也沒有,系統警告又在他耳裡爆發“滴”聲鳴響,刺耳傷腦:“戾氣爆發,請宿主解決,請宿主解決!”
“操。“沈昔辭被吓一跳,不自覺“斯”了一聲,連忙捂住耳朵,卻是無用之舉。
南慕笙本瞧着水流如何将森林淹沒成湖,聽他“斯”聲,不免側頭,“怎麼了?”
“無妨……”沈昔辭内心咒句系統有病,這才兩眼昏發的直起腰闆,輕聲道:“打起精神,此地有異。”
片刻,那原本的瘴氣森林已經變成一片黑湖,黑暗無光,曠闊無垠,水面翻湧起伏,與其說是湖泊,倒不如更像一片汪洋大海,深不見底。
系統所言戾氣爆發,可打量一圈,這黑湖一片黑黢,滿是黑氣,分不清哪個才是,也不知戾氣從何而來,本體為何。
仔細想來,那玩意應是在湖中,于是他反手向湖裡丢出命魂遺珠,遺珠與水面接觸的一瞬,便化作一葉小舟,悠哉搖晃。
他輕邁步伐踩上船面,回眸伸手示意南慕笙,夜空與黑湖連為一體,唯見他莞爾一笑道:“走吧。”
南慕笙勾起唇角,挽住他纖細手指進船,小船自有意識載着兩人往湖中心飄去,南慕笙卻是十分好奇,低頭瞅着小舟,随而露出尖尖虎牙,“命魂遺珠?”
沈昔辭不想南慕笙居然知道,也望着他:“你認得?”
南慕笙笑而不答,緩緩從襟懷中拿出一枚赤色圓石。與之不同的是,他的便單純隻是枚石頭,而沈昔辭的則是一條紅繩手鍊。
按照系統指示,這是他師父青苑以玉清琉璃索拴之遺珠改造而成,抛開遺珠能化解魔氣的作用外,能變萬物的“化物”能力,正是來自于琉璃索。
前幾日在東海上時,沈昔辭便已探索成功。而南慕笙的遺珠無此功效,自是好奇。
想起東海龍王告訴的故事,這背負救世使命的人,現還剩三人沒有知道。正這樣想着,南慕笙卻道:“你有沒有感覺變冷了?”
這麼一說,倒還真是,而随着小舟停頓,沈昔辭肅然,“到了。”
南慕笙不急不躁:“嗯,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