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霄绛阙,星羅棋布,永恒尊者站在神壇之上,寶相莊嚴,又不失慈悲與憐憫。
祂向李儀景招手。
少年懵懂地走近,内心産生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好像漂泊的遊子,終于回到故鄉。
見狀,唐臨淵不禁露出懷念的表情。
神殿外,約阿希姆·尤利西斯偷偷探出頭,觀察三人。
他很年輕,藍眼睛,黑色卷發垂至肩膀,長的人高馬大,卻是羞澀腼腆的性格,不喜歡與人交往。
這和他的經曆有關。
約阿希姆是意外墜落到這裡的,起初受了不少歧視和欺負,後來被執青錄者收為弟子,過着遠離人群的生活。
目前,他在做一些簡單的工作,比如抄錄、打掃衛生,最不缺的就是空閑時間。
所以,他才會出現在這裡,見一見扶風侍者。
不同于其他神明,這個男人的執念太深,畫地為牢,自己把自己困在裡面,不肯踏出半步,像癡、傻、瘋的自由組合。正因如此,他和永恒尊者的每一次對話,都以他被扔飛結束。
約阿希姆很難不好奇。
他看着李儀景登上神壇,兩個大人竊竊私語,然後互相翻白眼,直到李儀景站在他們面前,才恢複一本正經的樣子。
永恒尊者說:“未思,餘複收徒。”
“嘁,按我說的來就好了,整這麼麻煩幹嘛?”唐臨淵嘀咕道。
“約阿希姆,别躲生,出,棄之于我,豈可歸哉。”
約阿希姆磨磨蹭蹭地飄出來,臉漲的通紅,眼睛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人,毫無攻擊性的樣子。
唐臨淵腦子一抽,說:“别緊張,小夥子,就當成一次普通的扔沙包。沙包總玩過吧?”
約阿希姆點頭:“玩過,但是……”
“哎呀,相信你自己,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哪來那麼多‘但是’啊。”唐臨淵拍拍約阿希姆的肩膀,轉頭跟李儀景說,“說好了啊,我七年後來找你,再不是等一下别!”
唐臨淵徹底消失了。
李儀景看着約阿希姆,真誠地問:“您又是哪位高人?”
“我不知道。我隻知道自己來自一顆早已毀滅的星球,會飛力氣大刀槍不入眼睛還能發射激光。”約阿希姆撓撓頭,同樣真誠地回答道。
李儀景捂臉,拒絕承認自己羨慕了。
拜托,人家的眼睛可以發射激光诶!
諾亞方舟,一艘在宇宙航行的飛船。
它的核心是羅浮山,平均海拔八千三百米,向上有懸河峰、龍脊雪山,向下有吞日峽谷,再向下是虞淵,最底部是建木。
永恒尊者的住所名為觀瀾塔,位于羅浮山深處,人迹罕至,白天雲霧缭繞,夜晚則綴滿繁星,還有美麗的極光。
尊者喜靜,不常與外界來往,難免給人一種冷酷、孤僻的感覺,隻有極少數人知道,祂有多麼豐富的内心戲。不知道另外四位尊者是什麼樣的,至少永恒的威嚴是演出來的,能保持幾千年的世外高人形象,基本靠别人想象。
而李儀景顯然是“想象力貧瘠”的人。
他已經超越唐臨淵,成為尊者最頭疼的存在。
誠然,少年聰明、懂事、獨立自主,可因此把他定義成乖孩子,就大錯特錯了。不到半年時間裡,他闖的禍數以千計,隻有想不到,沒有做不到。
雖然大部分都要怪尊者缺乏常識。
比如忘了生物需要進食,害的李儀景挖野菜,掏鳥蛋,隔三差五去池塘釣魚;比如忘了生物需要睡眠,搞得李儀景随地大小睡;比如忘了少年不會魔法,導緻他知識靠悟,招式靠摸索,很多東西都是拼湊出來的。
當然,師父讓徒弟體驗荒野求生,徒弟也沒放過師父。
今天把塔拆了,明天把雪山點了,後天撺掇約阿希姆到處飛,沒有一天是老實的。尤其在他養了一隻龍鳥後,觀瀾塔就徹底與安靜無緣了。
事情是這樣的。
那天,李儀景出去玩,永恒尊者終于有時間單獨待會兒,結果剛打開靜室的門,就看見一隻圓滾滾的鳥在瘋狂啄地闆。
小家夥一身黃澄澄的羽毛,喙尖尖的,翅膀小小的,尾巴短短的,咕咕嘎嘎叫個不停。
祂變出一個鳥籠,把小家夥關進去,然後等李儀景回來。
事先說明,祂沒有生氣,甚至有點好奇李儀景是從哪找到。可約阿希姆一見到祂就飛走了,速度之快,仿佛祂是什麼猛獸。
“什麼情況?”李儀景茫然地問。
永恒尊者難得開心:“明我威猶加焉。”
李儀景更糊塗了。
“與汝,”永恒尊者把籠子遞給他,“何處得此龍鳥?龍鳥也夫。”
龍鳥,生活在懸河峰,外形似鳥,爪子和尾巴似龍,飛行高度和距離成反比,是諾亞方舟獨有的動物。
不過,恕祂無禮,祂覺得籠子裡的小家夥更像一個皮球。
“它是我前幾天在山腳下發現的。應該是因為長相另類,叫聲也不太好聽,所以被族鳥驅逐,又被其他動物欺負,等我發現它的時候,這小家夥已經生命垂危了。我抱着試試看的心态把它帶回家,沒想到它真能活,還活蹦亂跳的。”
李儀景輕輕撫摸龍鳥的羽毛,永恒尊者動動手指,鳥籠變成彗星,圍着小鳥轉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