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番話下來,田知矣和越琦大概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也許涉及到新企劃的概念和未來營銷的方向,她們和獨孤都因為外國籍的身份可以在這個企劃中被優先挑選,而其他韓國本土的練習生必須要先通過第一道選拔,住進這個集體宿舍就說明進入了未來出道組的待選區,但後面還有什麼樣的選拔誰也說不清楚,也許會繼續加人,也有可能會去掉一些名額。
總之,她們都必須做好應對考核的準備。
想到自己目前還隻能跟着跳hip hop基本功的水平和今天讓所有人都沉默的歌聲,田知矣心裡莫名産生了奇怪的緊迫感,好像身體裡不知道哪根弦被看不見的手提起來了一樣,要緊不緊,要繃不繃。
越琦先發現了她的表情不對,冷冷朝安吉那邊瞥去一眼,開口對田知矣道:“你和HP不是隻簽了一年的練習生合約嗎?”
和沒有退路的她不同,田知矣有幸福和支持她的家庭,人生還有很多路可以選,根本沒必要因為這些話感到焦躁。
安吉多人精呢,一聽就知道她在給田知矣下安心藥,但他費盡心思說了這麼多,可不是為了讓她們安心的。
“當然,沒有通過考核你也可以選擇回國,不過我還是希望你不要把自己花費了一年時間努力的目标最終變成泡影,多劃不來不是嗎?”
他真的很知道怎麼才能拿捏田知矣的想法,這短短兩句說下來,讓她覺得心裡被重重一擊,很不想承認,又不得不承認,他說得是對的。
她雖然從小興趣愛好就很多,但是但凡她産生過興趣的事情,無一例外都會學到自己覺得滿意為止,從沒有三分鐘熱度過。
這也是為什麼田爸田媽這麼放心也不大愛幹涉她的原因,隻要田知矣想做的事,她必定會認認真真地做完做好。
半途而廢是她最讨厭的詞語。
她捏着拳頭思考片刻,神色凝重地背起她的皮卡背包下車了。
安吉看着她倆離開,覺得田知矣那像負擔了千斤巨石的背影尤為好笑,笑完還拿出手機伸出車窗給偷拍了一張。
女孩們肩并肩往上爬台階,旁邊的路燈暖光灑在她們身上,給兩人的發頂都暈出一圈光,看起來好像天使純潔的光環,莫名顯得那兩個小小的身影真摯又笨拙。
他拍完後拿在手裡看了會兒,滿意地把照片收進儲存卡。
從這天開始,田知矣的學習勁頭忽然就起來了,除了例行上午的練習外,就連日常打瞌睡的語言課她也開始聚精會神,那筆記抄得紙面都要起火星子,還天天拉着越琦和沈明舟練習對話。
沈明舟本來想交個玩伴,哪裡想得到是自找苦吃,田知矣不但要找他練習韓語對話,還要找他學舞,他悔得腸子都青了,當初就不該為了表現在她面前秀那段popping,現在就不用給她一點點摳她新學的女團舞了。
“你再示範一遍,求求了,就一遍……”
晚上十點下課安吉準點來接人,就看見他那便宜小侄女纏着個男生,非要人家給她再跳一遍扭胯的動作。
越琦居然也等在旁邊,似乎想跟田知矣一起看着學一學。
他已經見怪不怪了,距離他跟田知矣兩人說那番話已經過去快兩周,這兩周以來,幾乎隔兩天就能見到這樣的場景。
有的時候那小子下課跑得快,田知矣逮不到人,那他就能準時接到人回宿舍,但凡跑慢點,就會出現現在這樣的畫面。
一開始沈明舟還是很願意教的,他很擅長跳舞,在來韓國之前就有不差的底子,之前田知矣來問的都是hip hop舞曲,直到有一天她開始學新的女團舞。
沈明舟願稱那天為他的受難日,任哪個青春期的男生被迫連續演示十遍可愛風的女團舞,腦袋都會炸掉。
安吉把車熄火,慢悠悠地取下鑰匙下車,就等在這邊不遠處,沒有上前催促她們。
從他的立場來說,當然巴不得她們上進些,越努力越好,這樣出道的可能性才越大。
這個新企劃是樸志英在把控,才能讓他有餘地給這兩個孩子騰出些适應的空間,本來練習生哪有讓經紀人天天接送的,像沈明舟,從來都是自己出門去公司,自己去語言學校,自己下課回宿舍,每天接送是出道藝人才有的待遇。
但到底是他把兩個女孩子千裡迢迢帶來異國,抽出自己的私人時間接送算是他給田知矣父母的一個交代了。
安吉這邊剛點上一根煙,還沒抽兩口,就聽見那邊傳來明顯升高的音量:“我不想跳你煩不煩啊田知矣!”
緊跟着的就是一聲沉悶的裂帛聲,安吉探出脖子看過去,發現是沈明舟把自己的帽子摔到地上了。
藍黑色漁夫帽在腳邊濺起一圈灰塵,像某種開戰前的信号。
田知矣被他吼得一愣,擡眼看過去,對上了沈明舟自己也明顯怔住的眼神。
兩人就站在夜晚十點的語言學院樓下,看着對方陷入奇怪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