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沉默,虛若盈拉住他的袖子,輕聲說:“夙哥哥,你知道的,我不想待在這裡。”
秦夙點頭。
她父母在攬雀城中住過很長一段時間,她不喜歡攬雀城,以前一直都不來。要不是做了朝真觀的聖女,她恐怕一輩子都不會來攬雀城。之前他想試着讓她去城中看看,她也不願意。
點頭之際,秦夙下定決心。不管如何,一定要想辦法搞定那些老家夥,讓他們同意遷都無盡城。
——
談過沉重的話題後,兩人就沒再說起令人煩心的事了。皇宮中有不少可觀賞的去處,秦夙帶她一處處去看。
徐間和晏沖玄一直跟在兩人身後,一路上都聽到了笑聲,她的笑聲。封國小皇帝帶她去看的地方并沒有特别出色,她卻一直都很高興。聽着小皇帝一處處介紹,明明他也沒說什麼奇言妙語,她就笑得很開心。
見她那麼開心,徐間想起了那天她對晏沖玄說的話:“哄我開心吧。”
丹藥、法器、珍寶,什麼貴重的東西她都不要,隻想要開心。
想到這裡,徐間忽然就明白了一件事。原來一個姑娘要你哄她開心,是要你了解她為什麼不開心。她需要開心,是因為她不開心。連她為什麼不開心都不知道,又怎能哄她開心?
她為什麼不開心?
徐間一時想不出,他望向正在看着池中魚的虛若盈,臉上是顯而易見的開心。池子裡的魚沒什麼稀奇的,她卻看得津津有味,小皇帝講解魚的來曆時也煞有其事。一路上讓她開心的東西都不是什麼珍稀之物。
她現在為什麼開心?不是因為東西,難道是因為小皇帝的緣故?
徐間反複思索,發現不是。
小皇帝喜歡她,她看起來卻不像是喜歡小皇帝的樣子。她不是因為喜歡的人在她身邊才開心的。
再想了許久,還是不知道為什麼。
徐間不再想下去,之後問問小皇帝就知道了,他肯定知道。
陪遊了一路,等虛若盈回栖鳳閣時,徐間留了個分身。等虛若盈走遠後,分身現身,截住了要回勤政殿的秦夙。
被徐間截住了,秦夙也不驚訝。他看着徐間,目光十分平靜,語聲也很平靜:“徐仙師觀察了一路,是否有事想要問朕?”
他沒有說徐間在觀察誰,隻說徐間觀察了一路。
徐間也不廢話,對着明白人,沒必要繞彎子,直接單刀直入:“她剛才為什麼開心?”
聞言,秦夙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随即了然。
他長歎一聲,語聲甚是溫柔:“阿盈是個很好哄的姑娘,你隻要真心陪着她玩,她就會很開心了。不需要奇珍異寶,也不需要玉宇瓊樓,隻要真心陪着她就行了。她什麼都不缺,就是缺能一直陪着她的人。”
說完這句,他又重複了一遍:“要真心,半點假意都不行,會被她察覺到的。她是個很敏感的姑娘,一點點虛情假意也瞞不過她的。”
徐間默然片刻,問:“為什麼告訴我這些?”
秦夙笑了,笑裡有不甘、失落,也有無奈和妥協,還有無盡的溫柔:“我陷在泥淖裡,不能陪着她,總得有人陪她。她一個人孤零零的,我放心不下。徐仙師沉穩内斂,晏仙師從心而為,都有資格陪着她。”
聽到資格二字,徐間呵了一聲。這個封國的小皇帝還真是狂妄,區區一介凡人,居然用這種挑挑揀揀的詞來形容他。
聽到他的呵聲,秦夙仍舊很平靜,隐隐透着一絲若有似無的瘋狂:“不是誰都有資格陪着她的,哪怕是仙師也一樣。”
徐間沒有同秦夙争辯,他沒有同凡人争辯的習慣。問到了自己想問的事後,他的分身就直接消失了。
秦夙望着他消失的地方,良久,臉上逐漸浮現出耐人尋味的笑。
他站在暮色裡,語聲晦澀幽淡,像黑夜裡吹過暗河的風:“你在抗拒她,我知道,你一直在回避看向她的目光。很快,你就無法回避了,很快,很快。還有晏沖玄,他也跑不掉。越是劍心通明的修士,才越有挑戰,不是麼?現在這兩個才像點樣子,以前的都太差勁了,還不夠資格。阿盈,很快,你就會有新玩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