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敏銳地捕捉到了一個信息:他的腿傷果然還有别的問題,根本不是術後後遺症這麼簡單。
但他沒開口,隻是安靜地聽李和铮繼續說。
“為了拒絕他,我說我對象在國内等我活着回去呢,他是個天才醫生,之類的。隻要看他意思不對,我就講一兩件我們過去的事。”
駱彌生垂眼,苦笑:“我早就當上擋箭牌了。”
“也不全是。”李和铮像貓頭鷹,睜開一隻眼睛看他,“說這些話的時候都在想着你。想到你,挺傷心。”
一句話說得駱彌生感覺自己要心碎。
“你……”他鼻頭都發酸,時間和經曆能讓一個犟種吐露出他的傷心處。
李和铮看看他,笑了,終于放松下來,沖駱大夫攤手:“所以,我為了讓我别傷心,把那些都放下了。時間長了,早習慣了。”
駱彌生沖他張開雙臂。
一模一樣的情境,李和铮要這樣抱他,而他沒放任自己去接受。現在的李和铮明顯也需要。
李和铮便上前,沒有回抱他,隻是彎下身把下巴搭在他肩頭,沒處放的雙手抄進了褲兜。
“受委屈了。”駱彌生拍拍他的背。
“是啊。”李和铮的下巴颏擱在他肩膀上,說話時頂得腦袋上上下下,像僵屍與大夫耳鬓厮磨,“所以你明白為什麼我一直建議我們保持距離嗎。”
“怎麼說。”
“正常人都知道舊情人不做朋友,我們常常待在一起,别人默認我們有一腿。當然了,我不管别人怎麼想。隻是感情訴求不對等,對你不公平,我也不需要。”
駱彌生想了想,收緊抱着他的手臂:“你是現在需要得太少了。慢慢來,你會重新有其他需要,别拒絕我。”
“唉。may,你原來不這樣。”李和铮直起了身,面上已沒有任何情緒波動過的痕迹,好整以暇地笑,調侃他,“是不是年紀上來了,人都會變得有點爹。”
“我好歹也要三十歲了。”駱彌生先撥開了門鎖,“去抽煙吧,再待久了别人以為我們在幹嘛。”
“咋,又可惜上了?”李和铮痞笑。
“是挺可惜。”駱彌生跟着他一起跑帶顔色的火車,“希望以後能試試。”
“哈哈哈你……我操。”
在常開國際性大會的會展中心的……男衛,兩個西裝男從一個隔間裡擠出來,和一個躬身洗手的唐裝男在洗手台上的鏡中對視,衛生間裡瞬間鴉雀無聲。
穿着藏藍色唐裝的唐未徊袖口挽着一截鴉青色的邊,越發襯得腕骨白皙而有力,讓人不由得把視線聚焦在那雙正在被水流沖刷的手上,它們修長、指節分明,在水花中翻轉,靈巧如柔荑。
他慢慢直起腰,率先移開目光,垂首,掏出一塊蘇繡的絲綢手帕,擦淨了這雙被上了千萬保金的手,才轉身面對他們。
李和铮根本不想面對他。
——怎麼淨是這種讓人誤會八遍不到天黑的事兒?!顯得他們清白得很虧啊!
知道這對便宜兄弟向來不對付,駱彌生壓住尴尬,率先打招呼:“唐老師,好久不見。”
“駱大夫。”唐未徊沖他禮貌點頭,聲線冰冷如玉石,眼瞳黑得純正,亞洲人少有這麼黑的眼睛,皮膚又白,配上他國風的扮相,全是非遺傳承人的包袱。李和铮從小就覺得他是從哪個大墓裡爬出來的,是水銀打多了行為才刻闆。
兩人打照面,一個牧魂鬼,一個要被逮走洋鬼子。
他倆人懶得跟彼此說話,裝都不裝,見到就算問到,駱彌生隻好繼續打圓場:“我們……準備出去抽煙,唐老師一起嗎。”
李和铮心說解脫了,大家客氣一句得了……唐未徊竟然會點頭!
就這樣,三個人站到了會展中心的門外的吸煙區,唐未徊沒帶煙,擡手從李和铮的煙盒裡抽走一支的同時,看着他,問出經典問題:“你們複合了?”
人類這麼愛八卦,連不像人類的冰塊兒男都關心這個。
李和铮對他皮笑肉不笑地牽動嘴角:“是啊,複合了。”
駱彌生被一口煙嗆得猛咳嗽,顧不上狼狽,一雙杏眼瞪圓,看向李和铮。
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