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門摔上的瞬間，胖子的呼噜聲陡然拔高，震得牆皮簌簌往下掉。林旭還沒來得及發作，後頸就被顧懷升覆上溫熱的掌心："體溫又有點回升。"少年學霸的聲音裹着夜色的溫柔，指尖擦過鋼筆留下的小獅子塗鴉。

"都說了别碰！"林旭揮開那隻手，卻在轉身時撞進帶着薄荷味的懷抱。顧懷升順勢将人圈住，碎玻璃手鍊順着他手臂滑落，在腕間撞出一串清響。月光透過防盜窗的縫隙爬進來，照亮林旭泛紅的耳尖和鎖骨處若隐若現的齒痕。

上鋪突然傳來窸窸窣的響動，周明的手機屏幕冷光打在兩人交疊的影子上："我說二位，大半夜演偶像劇呢？"他話音未落，枕頭就帶着風聲砸了過來，卻被顧懷升擡手接住，順便在枕頭上畫了隻舉白旗的小鲸魚。

林旭掙紮着要去搶素描本，卻突然一陣頭暈目眩。退燒藥的後勁上來，他的眼皮不受控地往下墜，嘴裡還在嘟囔："顧懷升...下次再敢亂寫...唔..."話尾消散在顧懷升輕輕捂住他眼睛的掌心裡。

"睡吧。"少年學霸的聲音低得像耳語，小心翼翼将人放倒在床上。他伸手去夠床頭櫃上的玻璃瓶，碎玻璃晃動的聲響驚醒了窗邊的野貓。月光穿透那些刻着日期和字母的玻璃碎片，在林旭臉上投下細碎的光斑，像撒了一把永不熄滅的星光。

顧懷升輕手輕腳地褪去校服外套，露出鎖骨處同樣未消的齒痕。他側身躺進被窩，手臂剛環上林旭的腰，就聽見懷裡的人迷迷糊糊哼唧："離我遠點..."可話音未落，發燙的臉頰就往他頸窩蹭了蹭，帶着餘溫的呼吸掃過敏感的皮膚。

"第133次記錄。"顧懷升掏出鋼筆，在林旭掌心畫了個小小的愛心，"睡着的校霸，比草莓牛奶還甜。"他低頭吻了吻對方發頂，腕間的碎玻璃手鍊與林旭的輕輕相碰，在寂靜的夜裡奏出隻有他們聽得懂的旋律。

老陳翻了個身，手電筒從枕邊滑落，光束正巧照在玻璃瓶上。

深夜兩點十七分，胖子的鼾聲突然變得尖銳，像老式電視機的雪花噪音。林旭蜷縮在被窩裡，額角的冷汗浸透了枕巾。玻璃瓶裡的碎玻璃突然劇烈晃動，折射的光斑在天花闆上扭曲成債主猙獰的面孔。

"小旭快跑！"夢裡母親的聲音帶着哭腔，潮濕的手掌将他推出破落的家門。讨債人的皮鞋聲在身後炸響，林旭轉身時隻看見母親被拖進面包車的衣角。雨滴砸在臉上，混着鹹澀的淚水，他在泥濘裡狂奔，卻怎麼也抓不住那抹消失的藍布衫。

"媽！"林旭猛地坐起，撞翻了床頭櫃上的玻璃瓶。清脆的碎裂聲驚醒了整個宿舍，月光下飛濺的玻璃碎片，像極了記憶裡母親最後微笑時眼角的淚光。他劇烈喘息着，心髒幾乎要沖破胸腔，直到手腕傳來熟悉的涼意——顧懷升的碎玻璃手鍊纏上他顫抖的手指。

"我在。"少年學霸翻身坐起，鏡片後的目光在黑暗中亮如寒星。他伸手去夠床頭燈，卻被林旭一把拽住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骨頭。玻璃瓶的殘骸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某片碎片上模糊的"LX"字樣，此刻像道滲血的傷口。

上鋪傳來周明迷糊的嘟囔："大半夜拆家啊..."話沒說完就被顧懷升的眼神逼了回去。少年學霸反手握住林旭冰涼的手，指尖擦過他掌心的舊疤："是噩夢？"他的聲音裹着溫度，卻在觸及林旭通紅的眼眶時陡然收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