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訓第七天的夜晚，不知誰從校外帶回幾罐啤酒，男生宿舍區的走廊裡飄起了麥芽香氣。沈墨舉着易拉罐晃到林旭面前，醉眼朦胧地笑：“旭哥，平時看你打架那麼兇，敢不敢比酒量？”

林旭本想開口罵人，卻被顧懷升搶先按住肩膀。少年學霸推了推眼鏡，鏡片後的目光掃過衆人：“酒精會影響肌肉反應速度，不利于明天訓練。”話沒說完，林旭已經搶過易拉罐，冰涼的液體濺在迷彩服上：“少啰嗦！我還怕他不成？”

第一罐下肚，林旭隻是臉頰微紅，瞪着眼睛繼續灌第二罐。顧懷升坐在他身邊，伸手想奪酒瓶卻被一把拍開：“顧懷升！你别...别管我！”說話間身子一歪，差點栽倒在地，卻被眼疾手快的顧懷升撈進懷裡。

“看看校霸這酒量！”周雲舒在一旁起哄，話音未落就被林旭一個空易拉罐砸過去：“你...你說誰酒量差？再來！”他掙紮着要起身，卻軟綿綿地挂在顧懷升身上，嘴裡還罵罵咧咧：“什麼破酒...還不如...不如顧懷升的酸梅湯好喝！”

周圍爆發出一陣哄笑，顧懷升卻紅了耳根。他半摟着發酒瘋的林旭，任由少年在他肩頭亂蹭。林旭突然擡頭，醉眼迷蒙地盯着顧懷升：“你...你幹嘛總跟着我？煩不煩！”說着伸手去推，卻又緊緊抓住對方的衣領，“不準走...我還沒罵夠！”

“是是是，校霸慢慢罵。”顧懷升輕聲哄着，用紙巾擦掉林旭嘴角的酒漬。林旭突然湊得極近，溫熱的呼吸噴灑在他臉上：“你...你畫的小鲸魚...醜死了...但是...”話音漸漸模糊，頭一歪，沉沉睡去，嘴裡還嘟囔着含糊不清的罵詞。

沈墨醉醺醺地湊過來：“旭哥這是酒後吐真言啊！”顧懷升沒理他，小心翼翼地把林旭抱到床上，輕輕解開他領口的扣子。月光透過窗戶灑進來，落在林旭泛紅的臉上，少年呓語着又罵了句什麼，嘴角卻無意識地揚起。

鋼筆尖懸在空白頁，卻在林旭一聲含糊的呓語中劇烈顫動。顧懷升慌忙扶住險些滾落的墨水瓶，擡眼時正對上少年皺起的眉——林旭在睡夢中還不安地扭動，迷彩服領口散開，露出鎖骨處尚未愈合的紗布。

“别亂動。”顧懷升低聲哄着，伸手去撫平那抹褶皺。指尖剛觸到發燙的皮膚，手腕突然被狠狠攥住。林旭猛地睜眼，醉意朦胧的眼底泛起兇光，卻在看清他面容的瞬間，眼神軟成一汪春水：“顧懷升...你又偷偷畫我醜樣子...”

少年學霸呼吸一滞，這還是清醒時的林旭絕不會說出口的話。他順勢握住那隻帶繭的手，指腹摩挲過虎口處的舊疤：“第173次實驗——校霸醉酒後的真心話，可信度高達99%。”

“放...放屁！”林旭的反駁帶着濃重鼻音，卻主動往他懷裡蹭了蹭，“你畫的獅子尾巴...像拖把...”話音未落，突然咬住他的肩膀，力道卻像小貓輕舔。顧懷升悶哼一聲，卻在對方松開時聽見悶悶的一句：“但是...尾巴尖的愛心...我看見了。”

走廊裡傳來沈墨五音不全的哼唱，周雲舒的笑罵聲混着啤酒罐碰撞聲。顧懷升卻覺得世界突然安靜，隻能聽見懷裡人紊亂的呼吸。他摘下歪斜的眼鏡，用鏡片後的目光貪婪描摹林旭泛紅的眼角、微腫的嘴唇，還有睫毛投下的顫動陰影。

“其實你最像炸毛獅子。”顧懷升輕聲說，聲音被窗外的蟬鳴揉碎。他翻開素描本新的一頁，鋼筆尖懸在林旭垂落的發梢旁，“明明渾身是刺，卻會在我靠近時，把最柔軟的肚皮露出來。”

“誰...誰讓你靠這麼近！”林旭突然揮拳，卻被輕松握住手腕。碎玻璃手鍊相撞發出清響，他突然安靜下來，盯着顧懷升手腕上曬傷的紅痕，嘟囔道：“笨蛋...自己都曬脫皮了...還藏什麼降溫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