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兩點的出租屋飄着顔料與藥味的混合氣息,林旭盯着畫布上沈墨和方晴交疊的手指,握筆的手突然發顫。他摸向桌邊的鋁箔闆,就着冷掉的茶水吞下胃藥,玻璃瓶裡的安眠藥在月光下泛着幽光——自從母親病情穩定後,這些藥片成了他對抗失眠的唯一武器。
木門被推開的瞬間,林旭驚得打翻了調色盤。顧懷升提着保溫桶站在門口,白襯衫沾着雨水,懷裡的素描本卻幹爽如新。"沈墨說你總熬夜。"他的目光掃過桌上散落的藥瓶,鏡片後的瞳孔猛地收縮,"小獅子,你瘦得能被風吹跑了。"
"誰要你管!"林旭慌忙用畫布擋住藥瓶,後腰卻撞上畫架。顧懷升三步跨到他身邊,掌心貼上他冰涼的手背:"還在畫婚紗照?"溫熱的呼吸掃過耳畔,帶着壓抑的心疼,"你自己的身體都快畫垮了。"
畫室内突然陷入死寂,隻有秒針滴答作響。林旭盯着對方鎖骨處若隐若現的鲸魚吊墜,喉嚨發緊:"你怎麼找到這裡的?"話音未落,保溫桶已被打開,當歸雞湯的香氣漫開來。顧懷升用勺子撇去浮油,聲音悶得像含着塊冰:"沈墨說你總在淩晨三點訂胃藥外賣。"
顔料在調色盤上凝結成塊,林旭别過臉去:"我早就不是需要人照顧的小孩了。"話尾卻被咳嗽聲打斷,顧懷升立刻扶住他顫抖的肩膀,掌心傳來熟悉的溫度。素描本被翻開新的一頁,畫中戴着護胃帶的小獅子蜷在鲸魚懷裡,配文被反複描深:"第1866次實驗——研究如何讓笨蛋按時吃飯"。
"張嘴。"湯匙遞到唇邊時,林旭才發現雞湯裡卧着兩顆剝好的雞蛋,正是他高中最愛吃的溏心蛋。顧懷升用袖口擦去他嘴角的湯汁,動作輕柔得像觸碰易碎的珍寶:"以後你的胃,由我承包了。"窗外的雨不知何時停了,月光爬上畫布,照亮婚紗上未幹的銀線——那是顧懷升悄悄添上的,兩朵纏繞的小鲸魚與獅子。
林旭别過頭躲開湯匙,喉結滾動着将到嘴邊的反駁咽了回去。顧懷升卻不依不饒,用湯匙輕輕叩了叩他的唇:“不喝的話,我就用嘴喂你。”鏡片後的眼神危險又深情,吓得林旭趕緊張口咬住雞蛋,卻被溏心燙得直吸氣。
“笨蛋。”顧懷升又氣又笑,抽了張紙巾替他擦去嘴角的蛋黃,指尖不經意間擦過他凹陷的臉頰,“都瘦成皮包骨了,還嘴硬。”說着突然伸手環住他的腰,隔着單薄的襯衫,能清晰感受到嶙峋的肋骨。
林旭掙紮着要推開:“顧懷升你發什麼瘋!”話音未落就被抱得更緊,下巴重重磕在對方肩頭。顧懷升的聲音悶悶地從頭頂傳來:“你知不知道,我每天看着監控裡你吃藥的樣子,有多難受?”
空氣陡然凝固。林旭的手停在他後背,摸到襯衫下一片潮濕——不知是雨水還是冷汗。記憶突然閃回五年前那個雨夜,他也是這樣蜷縮在醫院走廊,對着手機裡顧懷升的未讀消息流淚。
“松開。”林旭的聲音發悶,“我還要畫完這幅畫。”
“先睡覺。”顧懷升卻直接将他打橫抱起,朝着卧室走去。林旭慌亂中抓住他的衣領:“你放我下來!這幅畫明天就要交——”
“沈墨說了,延期一周。”顧懷升把人輕輕放在床上,拉過被子裹住他,“現在,實驗對象必須配合完成‘規律作息恢複計劃’。”說着掏出素描本,新一頁上畫着戴着眼罩的小獅子,被鲸魚用鎖鍊鎖在被窩裡,配文寫着“強制充電中”。
林旭看着畫又氣又笑,抓起枕頭砸過去:“顧懷升你幼不幼稚!”
“隻對你幼稚。”顧懷升接住枕頭,順勢在床邊坐下,伸手捋開他額前的碎發,“小獅子,别再一個人硬撐了。你的脆弱,我早就收藏進專屬檔案了。”他從口袋裡摸出個小藥盒,裡面整整齊齊碼着各種藥片,“以後吃藥,我來當你的鬧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