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撕開左邊脖子上的仿真皮膚,露出那塊小凸起。淩成願把針管紮進那塊脖子上的凸起,把綠色針劑緩緩打入身體裡,随着針劑的推入,淩成願眉毛擰成川字。
看着空掉的針管,淩成願把它塞進書房的一個暗格,裡面也有幾隻空掉的針管。
這個抑制劑還是沒有葉子傾好用。淩成願心想,要不是他擔心自己依賴葉子傾的信息素,也不至于自己給自己紮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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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成願來到辦公室的時候,葉子傾已經在等着他了:“淩哥,衛報那邊放出消息說要做一期陸氏礦業坍塌案的專題片。周瑤的報道熱度居高不下,但是其他媒體也沒有跟進,目前隻有衛報還在發聲。早上,陸氏礦業的股票在昨天跌停後,直接漲停了。”
葉子傾劃拉了幾下光幕,把陸家昨天的動作都發了過去。淩成願看了看說:“陸家動作挺快的,要是陸家放出了何家他們的黑料,不用管,讓他們狗咬狗,當下把報道熱度保持住就行。”
淩成願用手指敲了敲桌面:“總統那邊的反應呢?”
“内閣發了公告,說會立即成立特别調查組,進駐第三星。特别調查組的組長目前還沒定下來。”
“知道了。”淩成願拉過一張椅子,讓葉子傾坐下,然後打開星網直播,點開一個實時直播,上面的标題是“徐厚德議員的複職演講”。還有一會兒就開始了。
徐厚德因為反對陸氏礦業的壟斷,被第三星地方行政院暫時停職,複職遙遙無期。當初在第三星逗留了一段時間的淩成願就是為他複職奔波,還拉來衛報做這次的實時直播。
前面都是無聊的套詞,淩成願看着無聊,靠在椅子上閉目聽着。葉子傾拉着淩成願的左手,在他手心用手劃着什麼,像是寫什麼。
淩成願:“子傾,别鬧,有點癢。”
葉子傾:“淩哥,你昨天易感期都沒找我,我在家一直等着你喊我呢。”
淩成願摸着葉子傾的頭發:“子傾,被同一個人長期臨時标記,會産生信息素依賴的,要是以後你不在我身邊,抑制劑效果不好用了怎麼辦?”
葉子傾頂了頂淩成願的手:“我可以一直陪着淩哥的,而且,信息素依賴的話,我也可以……”
“葉子傾,我們說過這個的。”淩成願挪開放在他腦袋上的手,語氣有點嚴肅地說。
看着淩成願有點生氣,葉子傾剛想張嘴道歉就被直播裡的話打斷:“陸氏礦業一直壓榨着幾百萬礦工們,這些礦工不僅生活惡劣,工資底下,還面臨着陸氏不安全操作可能導緻礦道坍塌的風險。”
兩人靜靜聽着徐厚德的演講:“……我爸爸生前也是一個礦工,每次他回家都會在流星街道上買兩個糖葫蘆給我們,一個給我,一個給我媽媽。每次我回到家,最期待的就是爸爸帶來的糖葫蘆,他長滿雙繭的大手總會像變戲法一樣變出糖葫蘆。可是當我有一天回到家,發現爸爸帶回來的不是糖葫蘆,而是他自己的賠償金,他用自己的死帶回來一筆賠償。再後來,賣糖葫蘆的也不見了,因為他的兒子也死在那場礦難裡。我長大後,吃過很多糖葫蘆,卻再也沒有吃過比爸爸手上那串糖葫蘆更好吃的。我的朋友們,第三星的每一個礦工背後都是一個家庭,難道我們要看着我們的父親,我們的孩子,我們的丈夫身處随時可能死亡的境地裡嗎?我隻想讓第三星的每一個孩子都能吃上糖葫蘆,想每一個變出糖葫蘆的偉大父親們,都能得到自己應有的報酬。”
淩成願愣愣地聽着演講。
徐厚德的演講效果出奇地好,和周遙的報道雙雙刷新最高熱度峰值。第三星的網民們控訴壟斷企業對礦工的壓榨,而中央星和其他幾個富裕星則震驚于第三星的貧窮,連一個糖葫蘆都是值得開心的禮物。先是不信,質疑,再然後被很多第三星民衆放出的證據而震驚。
眼神驕傲,面色幸福的礦工站在夕陽下看着運往中央星的運輸艦在天空起飛,而他身後則是破敗的城市,撿着破爛的小孩和老婦人。聯邦六十三顆适應居住的類地行星中,隻有第三星是最聽話的孩子,把自己的優質礦脈以廉價價格輸送到中央星,再轉送到其他行政星。在每次的年度行星表彰中,第三星都受到了中央星的表彰——一座精美的優秀行星獎杯,下面署名:敬最可貴的第三星全體民衆。
一座又一座的優秀行星獎杯換走了一星艦又一星艦的優質礦脈。即便是最貧窮的礦工想到自己為了聯邦其他行星做出的貢獻,也都會挺直腰杆,就像第三星的球歌一樣:“做聯邦最忠誠的孩子,做聯邦人最忠實的後盾。”
陸氏礦業被推上了風口浪尖,連帶着陸家旗下的陸氏醫藥集團,醫療機構,甚至軍工企業的股票都跟着跌。輿論發酵很快,網上甚至出現了“肢解陸家”的話題,很多和這些無關的搞笑視頻下也帶着這個标簽聲援。
淩成願坐在椅子上,微笑地接受着對面的恭維:“淩副司長,您真是一出手就是大戲,糧食法案,大寒流案,邊疆礦産法案。啧啧啧,陸家這下可是好好吃了個跟頭。”
對面坐着的是李天,李家目前的當家人,和陸家都屬于聯邦四大家族,李家主要經商,李天的職位目前是最大的跨國财團董事長。淩成願:“李董,我也是要謝謝你們,沒有你們的議員通過邊疆礦産法案,我也不能大展拳腳啊。”
邊疆礦産法案主要是把以第三星為代表的礦産星的礦産資源逐步收歸聯邦,由聯邦基金會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