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眼鮮血淋漓的右手，心說無論如何得去包紮一下，畢竟還得靠它吃飯呢。

感受到孟回終于冷靜下來，李暮雲讓開了身子。孟回沒有再與他繼續糾纏，用左手蘸着血迹在剩下的鏡面上歪歪扭扭寫下了自己的電話号碼。

寫完之後看了眼，“噗嗤”一聲，這回他是真被自己逗樂了，太像恐怖片了。

出了校門，馬路斜對面就有個診所，孟回站在十字路口等紅綠燈，李暮雲沉默地站在他身後不遠處。

孟回知道，也沒理他，随便他吧。他大概摸清了這小子的脾氣，知道對方是那種目中無人的。綠燈亮起，孟回朝對面走過去，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失血的緣故，他總感覺自己有些搖晃，短短幾步路走得慢吞吞的，快到對面時，拐角有輛汽車尖銳地鳴笛一聲，他整個一趔趄。

李暮雲馬上沖到他身邊，穩穩扶住了他，不由分說拉着他往前走。

“松開。”孟回的聲音有些力不從心，“别跟我拉拉扯扯的。”

李暮雲并不理他，強行拖着他來到路對面打車，孟回見他準備打車，想要掙開他——又沒成功。

“打車做什麼？”

“去醫院。”

“有必要嗎，走兩步就是診所。”

“得去醫院。”

............

因為是跨年夜，校門口這片全是等着打車去市中心過節的，倆人站那十多分鐘，經過的出租車都是“滿員”。

“再站會兒，我手上的傷口都要愈合了。”孟回忍不住吐槽。

李暮雲沒有應聲，但能微微察覺到他有些急躁。孟回沒再繼續抱怨。

這小子雖然陰沉，現在這個行為倒是算得上熱心。

好不容易駛來一輛車停在了他們附近，車上下來人，馬上就有一對情侶準備上車。李暮雲拖着孟回快走兩步，一把拉開其中那個男生，緊接着把孟回塞進後座。

“不是，你幹什——”被拉開那人氣沖沖叫道，還沒反應過來的，李暮雲自己也鑽進後座，關門前隻扔下一句短促的“抱歉。”

“去最近的醫院。”

............

這一系列舉動一氣呵成，不光是人家那兩個無辜路人，孟回自己也一愣一愣的。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身邊之人的側臉，原來這小子對誰都這麼沒禮貌啊......長這麼大沒挨過打嗎？

到了急診科，跟護士簡單說明情況，然後就是既定的流程，量血壓、挂号、處理傷口。

醫生小心翼翼揭開殘留的紙巾，連連搖頭：“哎呀，這怎麼弄的呀，怎麼成這樣了。”說着一臉責備地瞪了李暮雲一眼：

“打架了？同學之間怎麼沒輕沒重的，再怎麼着也不能......哎，真是。”

庫庫倒上生理鹽水和雙氧水清洗一番，然後拿鑷子小心地夾走細小的碎片，這個過程痛得孟回呲牙咧嘴的，連聲“嘶哈”。

“你這也不是個不怕疼的呀，當初幹什麼了？小年輕就是火氣大......”醫生邊挑碎片邊數落他，“有兩道挺深的，得縫一下。”

“啊？這......”孟回沒想到這麼嚴重。

“啊什麼啊？現在不願意了？擔心留疤了？”

見孟回一臉頹喪，醫生總算軟下聲來：“給你做個美容縫合吧，會盡量做到留疤最小的。”

李暮雲全程陪護，盡職盡責。孟回看在眼裡。其實仔細想想的話，抛開他說話那種咄咄逼人的語氣和在衛生間裡那一番莫名其妙的告白之外，這人總體看來還行。

一通折騰之後總算是結束了，那以為難以排解的情緒也被疼痛消去大半。兩人出了醫院，站在路邊等車。

“謝了。”孟回主動打破沉默。

“嗯。”

............

孟回發現這小子不是一般的喜歡裝酷啊。

看了看時間，快十點了，他才想起來什麼：“一會先送你回學校，然後我再——”

“先送你回去。”李暮雲說。

“這不是有門禁麼，你還能回宿舍？”孟回想了想，又對他道了聲感謝，“今晚謝謝你了，以後有機會請你吃好吃的。”

“什麼時候？”

“嗯？”

“什麼時候請我吃飯。”

“......再聯系吧......要不，過兩天的？你什麼時候有空？”孟回其實隻是随口客氣一嘴，沒想到對方還挺當回事......

李暮雲遞了手機過來：“加我微信。”

............

所以最後還是加上了啊。

“怎麼備注？你姓什麼？”孟回問道。

“李。李暮雲。”

醫院附近還算好打車，等了沒多久就來了一輛，上車後，孟回說：

“師傅，先去長川美院北門送他，然後去青藤公館。”

經過這一夜折騰，孟回也是累夠嗆，除了家也沒地方去了，想想還是決定回家。無論如何，先回去暖和地睡一覺再說。

“直接去青藤公館。”李暮雲開口。

“說了先送你麼，到時候宿舍關門了進不去可别賴我。”

“我不住宿舍。”李暮雲淡淡回道。

走讀麼，家是本地的啊......孟回心說。也沒再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