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出去陽台拿毛巾,忽然聽到“滴滴”兩聲門卡開門的聲音。
室友回來了啊,孟回心道。也沒在意,迎着面走過去。
“啊!”一聲慘叫。
“不是,你幹嘛啊!你他媽——”室友崔勇也叫。
孟回這才發現崔勇懷裡還攬着一個女孩,那女孩驟然看到□□的孟回,下意識大喊了一聲後趕忙捂上眼睛。
“你也沒提前說要帶人回來啊。”孟回看崔勇就來氣,一天到晚像那個精蟲上腦一樣,見到年輕小姑娘就去勾搭,就去騙——雖然成功率不高,也偶有得手的時候,就像今晚。
“你不是去現場嗎?”驚吓之餘崔勇質問道,“姚哥說今晚讓你去替紹子的。”
孟回一聽,更覺心頭火起。這幫老油子看他好說話,背後早就替他安排了,像什麼約定俗成的規矩一樣,是覺得全辦公室就他一個傻逼是嗎。
眼前這位也是無所顧忌,直接帶女孩回來,這一切都讓孟回想到了四年前,他發現這幫人無論如何都不會改變的,答應來這個組真是來錯了。
女孩仍舊誇張地捂着眼睛,崔勇一臉不忿,讓孟回趕緊滾廁所去穿衣服。
孟回見狀,忽然笑出聲,他大喇喇站在原地,道:
“被看光的是我,你們喊什麼。”
頓了頓,又補充道:“不用擔心,我是個彎的。”
說完也不理會崔勇驚愕的表情,漫不經心進了浴室,臨關門像是想到了什麼,探出頭來:
“姓崔的,别一天天那麼寒酸,就花點錢重新開個房,好不好?”
............
胡亂擦了擦身體,拿毛巾裹住頭發,酒店的浴巾純白而厚重,看上去無瑕,實則被消毒水反複漂到質地堅硬,摩擦他的皮膚灼痛而幹燥。
吹風機也是,風速太慢,屁股上連着短短的電話線,孟回長手長腳的,施展不開,發絲滴着水糾結纏繞,令他更加煩躁。
他的頭發長得快,順直而柔滑,以前何許常誇他頭□□亮,洗完澡後總會仔細為他吹幹頭發,
他總是頻繁想起何許。
何許就像幽靈,纏繞在他身邊,無時無刻。
這麼一想,孟回本能地笑出聲來。他怎麼會想出這麼惡毒的比喻......果然自己也不能免俗,一分手就忘記了所有的美好,顧影自憐、滿心怨恨地詛咒對方麼。
——何許并不是幽靈。他是空氣。
孟回心中有個聲音輕輕開口,是啊,他是空氣。沒了空氣,你要怎麼繼續活着呢。
躺床上去,各種回憶交織,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着。他從枕邊撈起手機,自虐一般開始翻看兩人的相冊、翻對方朋友圈、各種社交賬号,想要從中找出一絲......
可是他想要找什麼呢?愧疚麼?分手的時候已經知道了。後悔麼?後不後悔他們都沒可能了。
希望何許過得不好嗎?好像并不是。孟回忍不住痛罵自己,他恨自己居然理解了對方,他居然理解他。
那句話雖然難聽,卻很有道理,他确實跟自己不一樣,他有家人,他不能隻為了自己一個人活。
強撐到現在,孟回發現自己終究是軟弱的,他并沒有想象中的灑脫。工作也隻是以毒攻毒,而不是良藥。
艱難入睡。
他大概能夠想象到第二天自己将會面對什麼,姚金山必然不能善罷甘休,崔勇似乎也不能。劇組這種地方,面子是互相保護的。
這個戲幹到現在,真是沒勁。
第二天他先去了景區,跟郭師傅把活交代下去,下午回到酒店,果不其然,辦公室充斥着一股尴尬的氣氛。
孟回很想假裝無視,但他并沒有練就這種心态,他很讨厭這種氛圍。
崔勇也在辦公室——不出意外他應該把自己的事迹廣而告之了。程紹也在,昨晚雷鳴春頂替程紹去的現場,現在正在房間補覺。姚金山坐在他的老闆位上,一臉陰沉,見了孟回,欲言又止。
孟回決心按兵不動,總會有人先沉不住氣。
許久,姚金山開口:“小孟,你跟我出來一下。”
開始了麼?要開始對他的審判了麼。
孟回在心裡冷笑一聲,起身随他走了出去,經過崔勇和程紹,倆人紛紛嫌棄地誇張地避讓,崔勇低聲罵了句:“草,還真是死給。”
孟回停下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