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除了表白失敗,還有什麼事情嗎?
孟回在記憶中搜索畫面,他忽然發現當時還有個挺好看的小男孩。
他擡起頭,仔細打量對面的李暮雲。
“十年前......你那會才剛小學畢業吧?”
李暮雲看着他,平淡開口:“嗯,那天是我們第一次見面。”
“啊?”孟回有些吃驚,“那是你啊?”
李暮雲:“是我。”
“哈。”孟回一聽,簡直想當場大笑,這就是緣分嗎?這麼巧合嗎?生活真就如此狗血嗎?
李暮雲一臉平靜地看着孟回變幻臉色,其實這個事實對他來說隻是既定的事實而已,孟回知道與不知道都沒關系,李暮雲本人向來不必說多餘的話,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忽然很想跟孟回說開一切,仔細地闡述他們兩個的前世今生。
那天晚上,謝少容第不知道多少次歇斯底裡地發了一通脾氣,家裡能砸的全都砸了個遍,但這遠遠不能讓她解氣。李暮雲早已經習慣了,他就冷漠地站在一旁看着,及至謝少容砸夠了,看到他站在旁邊,心頭火愈盛——
她發現自己這個兒子跟他親爹是一個德行,沒有一丁點用處,隻是存在着,呼吸着,輕飄飄地消耗着她的生命。她覺得自己真是被李家人徹底毀了。
她沖李暮雲扔過去一個水晶擺件,李暮雲不躲不藏,就那麼直愣愣地挨了一下,血瞬間從頭發裡流出來,繞過太陽穴,順着眼角繼續流下。但他并沒有哭。
謝少容盯着他看了許久,發現他不知道是從是麼時候開始變得不哭不鬧了,冷冰冰的,全無一丁點可愛的小孩氣,這讓她更加沒辦法愛他。
她忽然沖過去,拽了李暮雲出門而去。
把李暮雲塞進車後座,謝少容很暴躁地發動汽車,一路疾馳上了馬路。邊開車邊對李暮雲說:“那邊不光容不下我,現在是連你也容不下了,把你送出國?眼不見心不煩就好了麼?何苦這麼麻煩——”
謝少容回頭看了兒子一眼,陰森森地笑了下:“這麼多年,那家人光跟我作對了,互相之間真是沒落着一點好,不過我決定以德報怨,阿雲,我們做件好事吧?”
李暮雲沉默地坐在後座,面無表情,聽自己媽媽說着這些前言不搭後語的話。
“阿雲,我們不活了,好不好?”
聽到這句話,李暮雲擡頭看了她一眼,仍是沒有回答。
謝少容也并不需要他的回答,她雙手緊握方向盤,時速來到了100,她忽然又轉過頭,對李暮雲說道:
“我真是後悔跟李淮海那個廢物結婚,你說,你爸爸是不是個廢物?——他怎麼不去死啊?憑什麼要我們去死?”
謝少容轉回頭去,繼續道:“阿雲,媽媽覺得好委屈啊,媽媽的人生為什麼變成這樣了呢?”
“本來媽媽有機會重新開始的,可是因為生了你,所以媽媽被牽絆住了......你小時候真的很可愛,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小孩,可是你為什麼要長大呢?為什麼變得跟李淮海一個德行了?”
“阿雲,你是啞巴嗎?”
李暮雲隻是沉默地聽媽媽質問自己,從小到大,媽媽說的每一句話他都好好地聽在心裡,他無比忠誠地吸取了媽媽全部的怨氣,他也懂得,這不能怪媽媽,媽媽以前是個多麼驕傲的大明星啊,變成現在這種處境,當然是很難過痛苦了。這确實是爸爸的錯,媽媽心中有怨氣,爸爸像死了一樣,媽媽沒地方發洩,就隻好對着自己。
李暮雲了解前因後果,所以沉默,他太小了,不能為媽媽做些什麼。
“阿雲,你說,媽媽怎麼辦呢?如果你和那個廢物不存在,媽媽會不會就能回到從前了?”
車輛沿着浵江一路狂奔,謝少容說完這句話之後忽然停了車。
她打開車門,繞到車後,一把将李暮雲拉了出來。李暮雲安靜地站在路邊,安靜地看着自己的媽媽重新上車,關閉車門,發動汽車揚長而去。
十一歲的李暮雲安安靜靜走到江邊,看江水翻滾,心裡想的是:我可以為媽媽做些什麼呢?
“哪來的小朋友?”
他聽到有人說話,面無表情扭頭去看,他看到一個纖細而高挑的身影。
“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
是個長頭發的漂亮哥哥,嘴巴上叼着一根煙,好奇地與他搭話。
李暮雲一張小臉保持着嚴肅,并不答對方的話。
那人又朝自己走近一點,微微彎下腰,輕呼道:“哎呀!你的腦袋怎麼在流血?”
李暮雲聽了,面無表情抹了一把臉,并沒有摸到什麼,那道血痕已經風幹,隻剩條紅色印記唐突地挂在臉頰。
“好吓人的小朋友!”那人又發了話,“你爸爸媽媽呢?”
說着又捏了捏自己肩膀,“怎麼穿這麼少?冷不冷?”
小李暮雲歪頭看了看對方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總算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