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天不怒反笑,極為輕蔑地看着松閑,說道:“敢在公堂之上放肆,絕非常人,依本官所看,你也定是這狐妖一派的孽種。”
此話一出,守在兩側的衙役紛紛警惕起來,一些怕事的人三三兩兩離開了,剩下的,全都是一副看好戲的神情。
松閑鎮定自若,笑道:“看來大人不僅斷案如神,還能空口鑒妖,若是這嘴巴一張一閉就能斷定某人是妖,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說,坐在公堂上面的大人也是我的同僚呢?”
“大膽!竟敢污蔑宋大人!”一旁的判官呵斥道。
“我和你家大人說事,什麼時候輪到你說話了?”松閑的眉頭蹙了一下,眼神一暗,目光分外冰冷。
那人吓得身子一抖,仿佛整個人被蟒蛇纏住,一動也不敢動。
宋青天一收之前的玩笑态度,定定看着松閑,忽然厲聲道:“将這妖孽拿下!”
十二個衙役個個氣勢逼人,舉起水火棍就要沖上去,彼時,一陣悠揚的箫聲響起,松閑感覺有什麼看不到的東西穿過了身子,整個六扇門便被隔絕起來。
箫聲悠悠,夾着竹葉沙沙之聲,仿佛時間都慢了下來。
十二個衙役保留着揮棍的姿勢定在了原地,其餘人紛紛将目光轉向從人群中走出來的二人身上,有幾個眼尖的認了出來,大喊道:“是鶴大人,是鶴大人!”
聞言,李知節的臉上露出喜色。
宋青天額頭上的青筋崩起,迅速起身下來給鶴也行禮。
另外兩個判官此時也意識到了此案的嚴重性,邊擦着額頭上的汗邊跪了下去。
“下官參見大人!”
鶴也淡淡瞥了他們一眼,俯身将李知節扶起,又運轉靈力治好了她手上的傷。
“不……謝謝……謝謝大人。”
鶴也溫柔地笑了笑,然後走到禮案後坐下,擺了擺手道:“你們繼續。”
堂下寂靜無聲,松閑為了讓李知節安心,走到她身邊站着,來自“神像”上的窺視感再次出現,松閑藏在袖中的手指輕輕一勾,“神像”往前一倒,扣在了地上。
李春生聞聲,擡頭看了松閑一眼,後者嘴角一彎,對着身旁的李知節問道:“阿婆,你供奉的神像倒了,你怎麼一點兒都不惶恐?”
“大人……我……”
“我不是什麼大人,禮案上坐着的那個才是,鶴大人,我的主子。”
松閑說着,不忘扭頭看鶴也一眼,随後又将話題轉了回來。
“你剛剛是不是想說你不惶恐,因為你并不供奉?”
“是。”李知節連連點頭。
“宋判官,你聽聽,李阿婆說了,她不供奉這破神像。按道理來講,供奉者,心必誠,别說是神像倒了,就是有一點灰塵也要給擦幹淨,可剛剛你也看到了,李阿婆面對突然倒下的神像無動于衷,這哪裡像是信徒的樣子?”
宋青天皺眉道:“罪婦的話你也要信?”
“你看你又随便給人扣帽子,她什麼時候成罪婦了?”
宋青天指着李知節說道:“她是最有嫌疑的犯人,難道僅憑她一面之詞就可令她脫離嫌疑?”
松閑指着李春生說道:“有嫌疑但卻沒有決定性證據給她定罪,難道僅憑他一面之詞就把犯人指認出來了?”
宋青天被噎得面色通紅,松閑冷笑一聲,将地上的拶子一腳踩碎,聲音帶着一股被沙礫摩擦過的低啞:“還是說,宋大人依舊打算用拶刑屈打成招?”
“你……你……”宋青天一時語塞,轉過身朝鶴也行禮道,“大人,此人擾亂公堂……”
“你這家夥,斷案不行,記性也不好啊。”松閑走到宋青天身邊,二指抵在他的手腕上将他扶起,“那是我家大人,我既然敢站在這裡,就不怕你定我擾亂公堂之罪。”
宋青天不死心地看向鶴也,後者笑眯眯地點了點頭。
宋青天咬着牙轉過身,給了李春生一個眼神。
李春生跪着朝李知節爬過去,哭喪着臉道:“娘啊,你還嫌這件事鬧得不夠大嗎?現在鶴大人也在,你就認了吧,被妖族迷惑也不是你的錯,等跟着镖局的人回去,認了罪受了罰,兒子再去馬川接你回來。”
“春生啊,真不是娘做的,你怎麼……怎麼……”
李知節的眼淚止不住地流,她顫巍巍地想要扶起李春生,卻被一胳膊甩開了。
“娘,你不認罪的話,兒子就不起來了,反正知情不報亦有罪,兒子隻是不想你一錯再錯,你就當兒子不孝吧!咱娘倆一起入獄也無妨,隻是兒子才剛上任就入獄,名聲怕是不好了,以後……以後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李知節已是陷入慌亂之中,宋青天趁機加了把火:“李春生,我會親自送你入獄,不過等你出來後,就不用跟着我了,還是先從衙役做起吧。”
“宋大人,求您開恩!小子好不容易才從衙役爬上來,苦讀三年才得以成為您的屬下,大人,求您開恩啊!”李春生情緒激動,對着宋青天就是一陣磕頭。
宋青天冷哼一聲:“留你在六扇門已是格外開恩,若不思悔改,故态複萌,别說是六扇門,就是整個太初都容不下你!”
“大人!求您開恩!求您開恩啊!”李春生的額頭上已滿是鮮血,連镖局的人臉上都生出幾分可憐來。
松閑冷眼看着他們演的這一出戲,剛想開口,身後的人突然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