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堂之上,“明鏡高懸”的牌匾擦拭得幹幹淨淨,一塵不染。
公堂之下,拶子套入手指,李知節害怕地跪在地上,面色慘白。
氣拍一起一落,發出清脆的響聲,李知節吓得身子一抖,低下頭去。
兩個體格壯碩的男人一左一右站在李知節旁邊,他們是負責行刑之人,同樣也是和李春生交好的朋友,從兩人的表情上不難看出,他們的内心是充滿了猶豫和不忍的。
宋青天再次拍下一闆,極具威嚴的聲音從公堂上傳來,震懾心靈。
“用刑。”
行刑官遲疑了一下,還是一人一側拽緊了繩子。
李知節疼的痛苦哀嚎,不停地說着“我沒有偷”和“不是我”這兩句話。
周圍的人雖是看客居多,但也有不少為李知節抱不平的,可令人憤恨的是,跪在一旁的李春生,就像是一個聾啞人,面對母親的哀嚎無動于衷。
“停。”宋青天皺起眉頭,神情有些不耐煩,“罪婦李知節,本官再問你最後一次,你招還是不招?”
“大人……”李知節顫巍巍地擡起頭,頭發淩亂不堪,臉色比之前更差了,“不是我做的,真的不是我做的,我沒有偷黃金,那些黃金是如何出現在家裡的……我不知道,還請大人明察。”
“放肆!”宋青天的聲音洪亮,仿佛震的整個公堂都抖了一下,“如今人證物證具在,你還敢狡辯?”
“大人冤枉!那三箱黃金重達三百斤,民婦如何能悄無聲息地在各位镖師大人的眼皮子底下,将它們轉移到家中?宋大人,您就是把我的十指夾斷,民婦也認不了這個罪啊!”
這時,一旁的李春生開口了:“娘,我顧及着您的面子才沒将那件事說出來,可您若是想一錯再錯下去,兒子隻能不孝了。”
李知節眼角的淚抖落了下來,她不解地看着李春生,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事情,更不知道自己的孩子為何會突然變成這樣。
宋青天問道:“李春生,你口中的,所謂何事?”
李春生恭敬地低下頭,回道:“大人,單憑我娘一人的本事,的确不能搬動那三箱黃金,可是……”
李春生故作為難地看了李知節一眼,從懷裡拿出來了一個不大的黑狐神像,又接着說道:“可是母親她不知什麼時候在屋子裡供奉起了狐仙,日日夜夜跪在神像面前祈禱,嘴裡還說着什麼‘弟子知道’之類的話。可實際上,小人去看過那個神像,根本就不是什麼狐仙,而是狐妖。小人也曾勸過母親,可她執迷不悟,俨然是被狐妖迷了心智,這才不得已出此下策,狀告親娘。”
一時間,堂下嘩然。
黃金失竊本就嚴重,如今又牽扯到了妖族,實在是越來越複雜了。
松閑的嘴角微微上揚,低聲說了一句:“有意思。”
“大膽!”宋青天使勁一拍,面容嚴肅,“罪婦李知節,勾結妖族,盜竊黃金,如今鐵證如山,你還有什麼可以狡辯的?還不快快認罪!”
李知節似沒聽到宋青天的話,雙目通紅地看着李春生,仿佛一瞬間蒼老了十歲。
“春生啊,你……你這是怎麼了?”
宋青天給旁邊的人遞了一個眼神,判官拿着寫好了罪狀的紙走到李知節身邊,将印泥丢了下去。
青竹默默捏緊了拳頭,這人剛剛還一副同情的樣子,一聽到狐妖便換了這副鄙夷的嘴臉。
他可以接受人族對妖族有偏見,可身為判官,竟如此武斷,黑白不分,實在可忿。
鶴也雖面色波瀾不驚,心中亦是不滿久矣,隻不過這件事并不如表面上看的那麼簡單,所以目前并不打算出手。
他輕輕捏了一下青竹的肩膀,身旁傳來了松閑的聲音:“這兩個人不對勁。”
“嗯。”鶴也輕聲應了一句。
青竹不知道鶴也和松閑口中的“兩個人”具體指的是誰,他隻覺得整件事都非常古怪。
“大人,宋大人他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啊,他為人清正廉明,從不放過一個壞人,也不會冤枉一個好人,眼下這樁案件有頗多疑點,他怎麼就硬要李阿婆認罪啊?”
“不錯啊青竹,看出問題來了?”松閑沖青竹擠了擠眼。
“又沒問你!”青竹白了松閑一眼。
鶴也将公堂掃視了一圈,肅聲道:“有将近五成。”
“五成?什麼五成?”青竹疑惑地眨着眼。
“不是人呗。”松閑笑了笑,随後将一塊小石子彈了出去。
小石子與需要畫押的狀紙摩擦起火,以不同尋常的速度燃了起來,火光沖天,将判官吓得跌倒在地。
鶴也還沒來得及阻止,松閑便邁着大步走了過去。
路過李春生旁邊,松閑明顯感到一束極具侵略性的目光,那感覺像是将他裡裡外外都窺探了個遍,從肉身到靈魂,沒有一處放過。
松閑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眼李春生,後者始終低着頭,倒是一旁的“神像”有些異樣,琥珀色的眸子似乎動了一下。
“你是何人?膽敢擾亂公堂?”
宋青天氣勢威猛,目光如炬,若是換了旁人,早吓得亂了陣腳了。
“你還知道這是公堂?”松閑挑眉,指了指上面,“那我問你,曉不曉得這四個字怎麼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