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辭閣的天似乎一下子就黑了,深秋的夜,格外高遠,望不到頭。
厲承灡走到喬安洵身邊,欲将白虎插進刀鞘,後者果然擡手向他擊去,不過厲承灡早有預料,稍稍往旁邊一撤便躲開了,手一彎,白虎便插進了刀鞘中。
“厲承灡!”
喬安洵低吼一聲,伸手拔刀卻拔不出來,白虎發出一股淡淡的光芒,似乎在生悶氣,不管喬安洵用多大的力氣都不能拔出分毫。
“少爺,你現在與白虎心不同向,是不能調用它的,換句話說,它在跟您鬧脾氣。”厲承灡解釋道。
“鬧脾氣?它?”喬安洵眉頭一皺,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靈器如人,鬧脾氣,哄一哄就好了。”厲承灡笑了一下,看向喬安洵的眼神溫柔細膩。
“哼,我可沒有那個閑心。厲承灡,你來想辦法,我即刻便要修煉。”喬安洵的臉上現出濃濃的不耐煩。
“少爺稍等。”
厲承灡擡手,院中的燈盞盞亮起,暖光如春。
“你……去哪裡?”喬安洵往前邁了半步,一口氣憋在口中,警惕地盯住了厲承灡。
厲承灡看着喬安洵,隻是微笑,并沒有回答。
喬安洵的臉上瞬間現出窘态,急忙将頭一扭,閉眼快速道:“我對你去哪裡沒有興趣,但是你要先把白虎的問題給我解決了。”
“我正在解決。”
“少打啞謎了,厲承灡,沒用的話就給我滾。”
喬安洵眼睛倏然一睜,幾乎是下意識地捂住了嘴,急忙側過身子咳嗽了幾聲,心跳在咳嗽聲中越來越快,呼吸也越拉越長。
“入夜天涼,少爺請先回屋休息,一盞茶後我便回來。”
說完,厲承灡一個飛身跳上屋檐,身輕如燕,步若飛鴻,眨眼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喬安洵緊咬着牙,這除了他空無一人的院子裡,一切都變得冷清起來。
“一盞茶……一盞茶……”
喬安洵看向腰間的白虎,将手按在刀柄上,良久,也沒有做出動作。
末了,他松了手,朝屋内走去。
桌上的茶壺還冒着熱氣,這倒讓喬安洵有些詫異。
厲承灡是什麼時候把茶泡好的?明明從修煉開始,他就一直和自己在一起呀。
這樣一想,喬安洵突然有些發愣。
他好像從來沒有了解過厲承灡,他隻知道厲承灡是父親為他挑選的親信,本事自然沒的說,可他的全部實力究竟如何,喬安洵從未思考過。
雖不想承認他這樣的人,可厲承灡絕對比他要厲害得多,他對白虎的把玩尚且如此,對虛無就更不用說了。
喬安洵怅然地歎了口氣。
他對茶談不上喜歡,不過厲承灡總給他泡白牡丹喝,漸漸地,也就不算讨厭。
倒上一杯,茶香氤氲,喬安洵的心情舒緩許多。
剛喝一口,門外便傳來動靜,杯落,厲承灡的一隻腳踏進了屋。
若是在之前,這樣的事情就如吃飯喝水般司空見慣,可此刻他站在那裡,站在這個兩個人共同呼吸的屋子裡,喬安洵卻是有了一種别樣的感受。
安心,踏實,足以卸下僞裝。
他是被用心對待的,厲承灡不同父親,他從不毀約。
喬安洵的目光在落到厲承灡手上的飯菜時僵住了,一時間心情複雜,不知該用何種語氣去跟他講話,開口竟有些結巴:“你……厲承灡,你從哪兒拿的飯?”
“廚房。”
“你……偷的?”
厲承灡笑着搖了搖頭,被喬安洵的反應逗笑了。
他把飯菜擺在桌子上,又按照喬安洵的喜好将蛋羹拌在了米飯中。
“厲承灡,回答我。”喬安洵按住了厲承灡的手,命令道。
厲承灡看了眼喬安洵的手,将手中的筷子塞到了他的手中,微笑道:“自然不是。”
喬安洵的胸中頓時爆炸,厲承灡的認真讓他更加惱火。
“你腦子沒問題吧?爹說不許我吃完飯,你竟敢違抗他的命令,你不要命了?”喬安洵将筷子怒拍在桌子上,看都沒看那飯一眼,肅聲道,“拿回去,等你回來我就繼續修煉白虎。”
厲承灡輕輕歎了口氣,并沒有收拾碗筷,而是往喬安洵的碗裡夾着菜。
“厲承灡,你連我的話都不聽了嗎?你……”
厲承灡捏住了喬安洵的下巴,那雙眼睛就這樣一直看着他,看向深處,看向他的嘴巴,要替他說話。
“所以少爺,究竟是更想讓我聽家主的話,還是你的話?”
喬安洵呆住了,厲承灡是他的親信,自然應該聽他的話,可是對于爹,他也從未違抗過。
厲承灡必須聽他的話,可他并不是唯一的,他隻需要一個聽話的親信,是誰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