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雁南飛,振翮送商風,唳聲清越,卻不乏有悲鳴,似低吟骊歌與遊鱗作别。
思念綿長,秋日短,待春歸。
蓋不住地,是青天下此起彼伏,一聲起一聲落,重沓卻不雜亂的吆喝聲。
而在這吆喝中,還藏着一個長長的哈欠聲。
雲銜揉了揉眼睛,将剛剛打哈欠流出的眼淚擦掉,頗為迷糊地朝鶴也身上倚了一下。
“鶴也,我們不是去探望喬與疏嗎,為什麼還要去四時樓呀?”
鶴也微微一笑,輕輕擡了下肩膀,說道:“登門拜訪,總不好空手去吧?”
“哦——有道理。”
雲銜以拳擊掌,恍然大悟。
不過眨了下眼睛後,雲銜又迷茫起來,嘿嘿一笑,問道:“四時樓有什麼寶貝?”
“望舒草。”
“望舒草?望舒……哦……哦!我知道那個,就是那個焚制後可以消解煩惱的藥草。”
鶴也眼睛一彎,柔光慢灑:“那是忘憂草。”
“忘憂……忘……忘……我記錯了。”雲銜咳嗽了兩聲,急忙扭過了頭,可不過兩息便又湊到了鶴也臉前,“那這個望舒草有什麼用呀?”
“與疏兄他天生羸弱,常年累病,平日裡幾乎用的都是猛藥,若放任不管,不出半月,身子便遭不住了。所以需要望舒草,借月之陰氣平衡藥力,以達到安穩休養的效果。這望舒草,唯四時樓的玉鈎舫有,為此,我們要先來打擾一下秋晚吟了。”
“與疏?與疏兄……你叫得倒親切。”雲銜撇了撇嘴,象征性地偏離了鶴也小半步。
“你不是想問望舒草的藥性嗎?怎麼……”
怎麼側重點又放在了稱呼上?
雲銜雙手抱在胸前,用着古怪的語氣佯嗔道:“是啊,早知道就不問了。”
鶴也聞罷,無奈笑了笑,清了清嗓子道:“稱呼這個東西,你若在意,我便注意,這樣可好,雲郎?”
完全沒有預料到的一句話,雲銜聽的愣怔了一下,訝異又驚喜。
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連走路都忘記了,滿腦子隻有一個問題,那就是耳朵是不是真真切切地聽到了。
鶴也伸出手在雲銜的臉前揮了兩下,後者猛然捂住了鶴也的嘴,那臉由白到粉,由粉到紅,過渡自然,眨眼就熟透了一個秋。
雲銜憋着一口氣。
是喜歡,是太喜歡了。
他喜歡這個稱呼,喜歡郎,喜歡雲郎,更喜歡鶴郎。
他從沒想過聽到别人喚自己愛稱是這樣奇妙的感受,更何況,那人還是鶴也。
像是極度炎熱的天氣裡,被剛從冰窖中拿出來的冰涼到了一下,暢快刺激,随即便想要更多,即使後來已經适應了這個感覺,也還如初試般心生向往,再來一次,是愈發旺盛的欣喜。
原來他便知道,面對喜歡的人,一個眼神便足以令他兵荒馬亂,可如今卻覺得不然,因為甚至不需要說話,隻要他站在那裡,就可令人深陷其中,便是有十萬天兵遣将,也甘願一敗塗地。
“啊……雲郎……要命要命……太犯規了,鶴也。”
雲銜低下頭,慢慢将手拿開,又拉着鶴也的手放在自己臉上,讓他感受自己的溫度。
“我一定是被你下蠱了,隻說一句話,一個詞,就讓我鬼迷心竅的。”
鶴也先是一愣,随後便笑了起來,肩頭一聳一聳的。
“又亂用詞。”
“啊……”雲銜看似喪氣,實則心裡已經打起了别的主意。
他将臉一側,吻了鶴也的手心,鼻子裡呼出的熱氣更是将鶴也的氣息鎖住,不由得讓雲銜又重複了一次。
雲銜擡眼,臉上的燥熱順着指尖轉移,燒紅了另一張臉,似風把晚霞吹散,亮閃閃的灑了一片山。
礙于場合,雲銜也沒有過多貪戀,當即又換上了那副沒心沒肺的模樣。
“走咯,去四時樓!”
他在前面走着,風吹動他的銀發,流雲般輕盈,一晃一晃的,就這樣在記憶中、在眼睛裡,悠悠然度過好幾個春秋。
鶴也有些失神,卻也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幾步邁出,再擡頭,便已經到了四時樓。
“嚯,這還有機關呢。”雲銜邊說邊要上手擺弄。
“别動。”鶴也拉住雲銜,嚴肅道,“三步未成,你這隻手,難保。”
“這麼嚴重?”雲銜吓的咽了口唾沫。
“嗯,除了四時樓的四位,鶴家也就隻有我和父親母親知曉。雖然四時樓占地不大,可裡面的珍奇異寶不少,若是有心思不正的人潛了進來,也是個麻煩事。”
“說的也是。鶴也,你問過你爹沒?當時是怎麼将這四位人傑收到麾下的?”
鶴也微微一笑,道:“這個我還真不知道。”
“好吧。”